冬天的舌头碰到上颚,像是在摩擦两张砂纸,直接把他从沉睡中痛醒了。汗水浸湿了他的睡衣,就连他的被子也一阵汗液的酸味,嘴里那两张砂纸还很痛,尝起来还有点苦。他混混沌沌地走出自己的睡室走进厨房,却在黑暗中发现饮水机的灯没亮。伸手到饮水机后找到电源的按钮,连续按了好几下却不见有反应。他开始清醒了,饮水机的水桶在漆黑中的轮廓犹如一个人影,他吓得赶紧捂住自己准备尖叫的嘴。黑色的点在地上迅速地走动着,他觉得那些是蟑螂却无法看清楚,于是摸着墙壁找开灯的按钮。找不到,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发了疯似的在墙壁上从上往下地摸,每一寸都不放过。终于找到了,他按下去,期望着惨白色的白炽灯光会照亮自己的厨房,但除了按钮“噼啪噼啪噼啪”的声音,黑暗依旧笼罩着他的公寓。外面的世界发生什么事了?只要社会秩序还存在就不可能有开不了的灯,人类文明就是建立在按按钮灯就会亮的共识上,外面一定发生了灾难,而自己被撤退的部队抛弃了。这家还是他的,但他已经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他要走出去,寻求救援……
“你#%深更半夜的翻来覆去,猪都被你吵醒了!”上铺方圆的骂声和脚踢床板的声音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自从那晚冬天差点跳下四楼后,袜子也没怎么招惹冬天了,最多就是这里损一句那里推一下。冬天还是去哪里都带着那文件夹,而他的室友也时不时能目睹他趴在自己床里在那本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中午饭堂,宿舍二三五号床三人还是坐在老位子。
“热死了……这饭堂是在省电费吗……”淼森用塑料饭盒的盖子扇风,他卷上肩头的短袖看起来像背心,“那秦老怎么说?”
“没怎么说。那三个监考送回去后他就把我们踢下来了。”小八回答,“那个监考老师差点没把警察叫来,我想大家都想小事化了。”
“哇塞……”森淼替自己朋友松了口气,“搞什么不好偏偏要搞这么一出,幸亏秦老和罗太没有直接上报了,不然我们这次期末考估计得戴着手铐写卷子。”
“神经发作……”方圆自顾自地说,“怕不是缺女人缺太久发羊癫疯了……正常人就算真调换了卷子也自己掖着啊……”
小八看见方圆一脸黑的样子就想笑,“狗嘴方,被拉下水那个又不是你,我都没啥好说,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们是没听见那晚上那通电话……”外面将近四十度的天气,方圆打了个寒颤,“那小子听起来死妈了似的,讲话都不利索,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别笑,他那电话里真的是歇斯里地,句句话都是粘在一起的,完全没有停顿,听起来像是哭声夹着惨叫……淼子你再笑我就捶你#%@……”
“说曹操曹操到。”
冬天来了,他那件秋衣和四字开头摄氏度的天气格格不入。他眼神躲闪,一声不响地坐在三人旁边,三人也一声不响地看着他。热辣的天气没办法融化桌子上冰冷的沉默。
“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说了。”小八的声音很平和,甚至有点温柔,“过去就过去了吧啊。这么看来你学习还是可以的,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不,不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