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小子驽钝。敢问何为？”

老人只是摇摇头，说着时候未到。

古京墨站在一旁，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那老人隔空一巴掌拍了过去，竟是打得他眼冒金星，身体如同卸了劲的陀螺般歪歪扭扭地跌坐在地。

“老前辈这就不厚道了。”

古京墨吃瘪，偏生又是惹不起面前的老人。

陈二对眼前老人的身份愈发好奇了起来。

自从与古京墨合二为一，二人共享了灵识之后，陈二是知道能让古京墨感到“忌惮”的人，都是怎么个修为通天。

眼下面前的老人，至少得是个龙虎山祖师爷水平的人物。

“小崽子，若不是你这半身还是个有救的，我一掌呼死你！”

“前辈仗着身份修为，便要如此欺压晚辈？”

“对啊，不服？”

古京墨显然没料到老人是个比自己更混不吝的性子，瘪瘪嘴回不了一句。

“做事太精明，太事功，你让我想起了那个陈小子。”

“得先生一句像极了陈夫子，小子荣幸之至。”

“像又如何，他要世人不流于唱和道德性命，有那学为成人之功利，却也不是要世人罔顾德行。你再瞧瞧你，一言一行，皆是算计。若是算盘声小些我也便充耳不闻了，偏要将那算盘珠子都崩到别人脸上！”

古京墨躬身行礼。

古今天下，只有这位德行至高说的话即便难听却也还让人心生感激了。

老人招招手将一边越听越不知所谓的陈二招来，以指为笔，在他眉心点点画画。

“从今往后，你二人终究还是以你为主。”

古京墨闻言在一旁撒泼打滚，大喊欺人太甚然然，却也只是换来老人一个鄙视的眼神。

陈二走到古京墨身边，伸手将他拉起，却是被古京墨翻了个白眼，唾了泡口水，甩下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人对两人的友好交流只是微微笑了笑。

只是终究也不好厚此薄彼，于是将古京墨摄来身边，“瞧你那样子，无非就是老头子我给的好处不够多。”

“你倒是真适合做个读书人，毕竟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是最不讲道理的。”

“若是其他的夫子，或许能青睐你，可我是真不打算传你道统。”

“那老前辈是要给一个神道境的法宝还是帮我灌顶到神道境啊？”

“我敢给，你敢要吗？”

古京墨强迫自己忽视了老人已经目若喷火的神色，咬着牙强声道：“要！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

老人心头一阵无名火窜到脑门，却又莫名泄了气。

“灌顶一事，你知道个中门道，我便不多说了。”

“你想要灵宝，可以。”

老人手腕翻覆，掌心之中便是一枚剑型白玉。

“神道境的灵宝，这便是了。”

古京墨自然知道此物来历，与那陈二手中的剑丸是一对灵宝。

不过当下唯余震惊。

“前辈，这可就让小子受之有愧了。”

古京墨知道一旦接下此物，再与那陈二合二为一之时，便是多大的一份因果，于是当下也只是愣怔着看着那白玉。

反倒是陈二不知者无畏，看着古京墨迟迟不接，出言说到：“让老先生等着多不好，为何不接？”

古京墨闻言只想给他来上一拳。

“你都说了，那我就接了呗！”

随即很是没好气的一把夺过老人手中的剑型白玉。

那老人似是感激一般看了陈二一眼，随即如同卸下了心中包袱一般长长舒了口气。

“既然两位小友各自都取走了老夫的物件，那么，我也就不再久留了。”

老人的身形在心境世界中缓缓消散，古京墨拉着陈二一同执了弟子礼，庄重送别。

“待有缘时，天外再见。”

陈二疑惑，于是问古京墨老人所言是为何物，为何方才又恶声恶气。

“都说了你便是我，我便是你。这白玉寻常人劝我接下与否，都并无大碍。唯独你若是劝了我接下，那我就必须接下。因为既然你这个‘初心’动了念，我这个‘本心’就不得不顺着你的意思做，否则就是更大的因果，明白了吗？”

“那这白玉接下就是，为何还要......”

“我真是这么蠢笨如牛的吗？”古京墨扶额长叹。

“你那剑丸，是那前辈所佩之剑；而这白玉，是那剑鞘。二者合二为一，便是前辈真正的传承之物。现在我俩各自接下，一旦最终再合为一人，那便是认下了这份道统。”

“道统一旦认下了，那就会有无数惹不起躲不过的因果加身，你真当这是什么好事？”

古京墨越说越火大，就差指着鼻子骂起来。

“......那，老先生终究还是好心嘛......”

认错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认错的。

“这位前辈站的太高，极有可能在那神道绝巅之上，这份道统之上强加而来的因果，你我二人拿什么才能接得住？”

“说到底，老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值得你如此敬畏。”

“他？当然是那君子裴斐的祖师爷，真真正正让那文字有了‘文以载道’之说的神仙人物。”

陈二震惊不已，看似耄耋之年又毫不起眼的老人家，原来是那位春秋第一圣。

虽然知道那老先生道法高深，但却没有料想到是这种传说人物。

“那这剑丸？”

陈二将那剑丸摸索着拿出，摊在手心让古京墨看。

“应当是传说中，先师所佩的剑，据传名为‘德’。先师就是用这把剑步步登高而上，斩除邪恶，也就出了个先师最喜‘以德服人’的笑谈了。”

“那还真是......哈哈，太有读书人的风范了。”

陈二哈哈笑着，想起裴先生也是这样一副说不过就动手的模样，最后总是能够和先师一样“以德服人”。

“还笑！真不知你是怎么有那么些长辈缘！”

古京墨瞪了陈二一眼，将自己所得的剑型白玉唤出。

那剑型白玉与那剑丸似有共鸣，嗡嗡作响，竟然各自裂解显现真身。

果不其然，是剑与剑鞘。

“君子藏剑于身。如今你得了剑丸，那么你就要做先师心中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