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聊地拨弄着面前的荷包,漏壶的刻度变了又变,直到戌时已过。
今日十五,月亮正圆的时候。
院子中央那颗老桂花树上压着满当当的桂花。
香气熏的我头昏脑胀。
以往每年我都会找个任务避出去一两个月,可如今却被困在这里。
我住的院子叫映雪阁,在别院的西厢,院落不算小,院墙也不矮,还是带了钢刺的,而且仅此一方。
据说当初是为远嫁的二姑娘准备的,可惜二姑娘死活看不上,非说这院子有邪祟。
后来我来了就给了我。
当时年纪尚小,对鬼神一说甚是惧怕。
谢钰那个时候对我还算怜惜,让丫鬟婆子照料了一段时日。
后来被他送去谢家的暗堂,折磨多了胆子也就大了许多。
才晓得所谓的“邪祟”,不过是院子里那片靠墙而种的湘妃竹。
夜里风大发出的沙沙声确实吓人。
我曾想拔掉这片竹子,但谢钰却不许。
他似乎对竹子很是钟爱,钟爱到连我这边都不放过。
在我提议拔掉后没多久,院子里又给我种了一片,就在我卧房的窗外。
看,他就是不让我好过!
今晚同样有风,在如此静谧的夜里,那竹子的声音真让我心慌。
硬撑着脑袋在塌上坐到天明。
等我醒来时,蜡烛已经融成一团。
塌几上的荷包却不见了。
我慌忙四处找寻,连院子角落都找遍了。
空手而归的我像失了魂魄。
刘伯过来给我张罗早饭的时候,眼神里明显带着鄙夷。
他转身的那瞬,我看到他宽大衣袖里隐隐露出来的艳红。
心中一秉,果然是他。
他是什么时候入的我的院子,我尽然全无知觉。
心中大骇,作为杀手,我已然没了资格。
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想活!
一尾扇羽从袖口飞出,身形一闪,我便扣住了刚迈出脚的刘伯。
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身体的弑杀本能一下子被点燃。
正要下死手时,我被一枚银针刺中。
愤怒地扭头看向窗外的鹿行舟。
他背手而立,眼神无波,正气凛然的模样着实让我发呕。
可惜,还差一步。
我懊恼地闭上眼睛,终究为了个男人破坏了计划!
这次,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阿大阿娘,还有那棵梨树。
很快梦境一片血色,我想要去救他们,可怎么都挣脱不开。
眼睁睁看着他们再一次离去。
漫天的雪不停地下着,我闭上眼睛缩成一团,任由这场雪将自己掩埋。
“阿梨!阿梨!”
茫茫雪海,是谁在唤我?
“阿梨!阿梨!”
声色温柔,如仙音入耳。
一双手抚上我的脸庞,冰冷中找寻到一丝暖意,我贪念的抱住它,生怕下一刻它会消失。
“该醒了……”
还是那个声音。
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子,朦胧中看到一张俊美的不似真人的脸。
“迦竼?”
粗粝的嗓子吓我一跳,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虽然重伤在身,我却依然感觉很灵敏,尤其是美色在前。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身子一轻,我被人抱了起来,身下有水嘀嗒的声音。
脑子嗡的一下就清醒过来,我下意识地勾住迦竼的脖子,弓起上半身。
这不看还好,一看连死的心都有。
不着片缕,还被人看光!
索性双眼一闭,装死!
“阿梨,我也算医者,比起你们中原人认为的清白,活着才最重要!”
迦竼虽然着力解释这段荒唐,但仍无法让我信服。
我内心慌的一批,习惯性把脸埋向可以躲藏的地方。
“待会儿我命人给你送来衣裙,你好生休息。”
胸口的振动提醒了我。
我咬了咬舌头,一脸生无可恋地将脑袋调转了个朝向。
面上传来一阵闷笑声。
我更是躁得不敢睁开眼。
迦竼仍旧把我安置在上次的厢房。
厢房不大,却也精致安逸。
这次墙上多了副画,是只顽皮的波斯猫。
我好奇地打量着那副画。
迦竼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
“在朋友家见她夫人抱着只波斯猫,突然想到了你,所以就画了下来,没曾想你这么快又回来了!”
他眼波流转,粉色的薄唇带着调侃的笑意。
我呆呆地看着他,而他却看着那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