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啊,你这拿暗器的手可不能再受伤了,所幸这次没有伤到筋骨,要是再有…”
“要是再有下次,我就只能做主人的暖床丫头了!”
我笑着接住鹿先生的话。
每次受伤鹿先生都会拿这话吓唬我,偏偏我命好,从来没有让大家失望过。
按他的说法,我命硬。
但,命硬的人注定孤独终老。
所以,我才会一无所有。
他老人家深深看了我一眼,仔细在我手上打了个漂亮的结,拎了几包药塞给了十三。
“这是调理脏腑的药,别煎坏了,里面可有我珍藏多年的老人参!”
话刚说完又进里屋倒腾了会儿,拿着一个青白色瓷瓶递到我手上。
“丫头,这是生肌止疼的药膏,前段时间你家主子送过来的,听说是宫里的好东西。”
鹿先生似乎还想说什么,话题却一转,“阿钰要去多久?”
话是对着我说的,可眼睛却看向一旁的十三。
“主子只说几日。”
我愣了愣,直觉十三的话有点不对,看十三那神色怕也是不好说出来。
“鹿先生,上次您说给我绘制一把铁扇,我等了足足月余了!”
我不满地摊开裹着厚厚棉纱的手,目光殷切地看向他。
“对!鹿先生,阿梨在我面前可念叨了好久。”
我朝十三递了个眼色。
“下次出去她就可以用衬手的兵器了!”
十三和我同时望着鹿先生。
鹿先生抚着灰白的胡须,高深莫测地笑了。
“一把扇子而已,早准备好了!”
说完,从怀里掏了张图纸往我俩跟前一放。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小时候在阿大书房里见过的孔雀翎!
垂眸敛去眼底的疑惑,抬眉故作惊喜地囔道:“哇!鹿先生,您好厉害!”
余光瞥过一旁的人,我从十三的眼里看到了闪躲。
他惯常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真是个傻子!
我兴奋地抢过那张图纸,一骨溜地跑了出去。
跑了很远后才敢停下脚步。
捏着图纸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环顾四周,谢府的一草一木生机盎然。
但我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刚刚鹿行舟竟然在试探我!
他,到底是谁?
卯时刚过,谢钰就带着一行人出发了。
十三出门前再三嘱咐我这几日要安分些。
我乖巧地点点头,却在突然打起的帘子后看到谢钰眼底的冰霜。
我不以为然,他对我向来如此。
顶着毒辣的日头,我恭谨地站在府前,直到马车消失在北巷口。
“阿梨,回去吧!”
管家刘伯“好心”地提醒。
我抬眼冷冷地看向他。
我知道他是谢钰留下来监视我的。
他是管事,这趟出行原本应是他陪同。
可谢钰对十三不放心,毕竟十三为了我已忤逆他多次。
谢钰不住在谢府,及冠后他便带着我和十三搬到城郊的别院。
别院一下安静了许多,在谢钰出门的这段时日里,我只能待在自己院子里。
这里除了主子谢钰,就是管家刘伯和两个护院,再加上我与十三。
对了,还有一个四天前谢钰从宫里带回来的小子,阿四。
阿四不会说话,也不从理除了谢钰以外的人,但他脖子上挂的一方香盒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香盒上镶嵌着一颗拇指大的月亮石。
月亮石,呵……
我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波动的心绪。
受伤的手因为蜷缩而生疼。
塌几上的千步香白烟袅袅,香味沁人心脾,很好地减轻了我的痛苦。
这香是上月迦南居的主人迦竼所赠。
迦竼来自南叶,长得不像京都那些异族人,只不过五官生的过于漂亮了些,皮肤也比中原人白了些。
但他弹的一手好琴,比起宫里的太子少师裴温璟更甚。
我与他相识还得感谢谢钰安排给我的任务。
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刺杀内务府太监总管吴忠。
可惜,吴忠那阉人的府邸守卫森严,我敌不寡众。
从阉府逃出去后,一路被追杀。
精疲力尽时,体力不支晕倒在一处僻静的院子前。
后来我被迦竼所救,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的傍晚。
养伤期间,迦竼除了给我喂药,就是准时在酉时弹同一首曲子。
曲调婉转,勾人入梦。
醒来泪痕湿巾。
寻着琴声,我望向那扇桃花屏风。
静坐在屏风后的迦竼,姿态仙风玉骨。
他送我离开时给了我一枚荷包,不是中原的款式,上面用大红的丝线绣了朵很奇怪的花。
迦竼说它叫曼珠沙华,是他们南叶族最爱的花。
荷包里装了十五颗千步香。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颗,我没明白迦竼为什么只给我十五颗珠子。
明日他会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