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宴忍住胸腔翻滚而上的恨意,淡淡的:“实验室挂名在美国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名下,法国人“让”是法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张文洋没关系。”
辛启明捏了捏鼻梁,冷笑了一声:“当然没关系,军火世家的名声可比张文洋好使,这名字应该也是那人的美国名,不是法国本名吧?”
许欢宴嗯了声,辛启明长长叹口气,接着看。
就这几张照片,几份合同,他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三遍,才放下:“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他先看着陆景明,陆景明手里捧着茶,像很冷一样握着,脸也凝重得很。
“我年后才能进入香港云涛,有张霁明辅助,成功率会大很多,但根据我的计划,还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完成联合绞杀。”
他沉默了一下,他说的联合绞杀是指在资金市场,不是针对人的,他拿张文洋这个人没办法,只能设局套钱走人。
他手头上所有的账户要联动,长线早就埋了下去,但需要时机,如今还早。
他一直想的就是:能做成,能脱身,能尽量不留痕迹。
辛启明又看向许欢宴,许欢宴摊摊手,表示自己没主意:“我还会帮景明做事,但其它的事情,我需要一个明确指示,不想再等。”
辛启明把手机还给他,示意他发到自己的手机上或者邮箱里:“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应对这种人,我没有经验。”
他需要更多部门参与,也需要得到更多关于失踪的许家儿子的资料,这些都是他要拿出去让人信任,获得各部门支持的东西。
如今的张文洋,涉及的不仅仅是资产流失的贪腐,还可能有更深层更血腥的犯罪。
这甚至远不是一个国家能办到的,其中牵涉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各国家各部门各民间力量,数不胜数。
三人聊了一会,辛启明答应尽快去办,尽快给回复,暂时所有人按兵不动。
张霁明手上的那些实验品,也会有人和他们联系,去想办法把东西运回国。
“别急,我们慢慢来,知道了马脚,就总有蛛丝马迹,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天衣无缝。”
陆景明二人在赛车场旁和辛启明告别,辛启明的红色围巾在寒风中被风吹得飞扬,在冬日一片萧瑟景色中,看起来特别显眼,特别张扬有活力。
许欢宴看了许久,扭头看陆景明:“我突然觉得,也许真的我们会赢的。”
陆景明黑色的眼眸带上了一点笑意:“嗯,我们肯定会赢。”
05
两天后,大年夜的前三天,周雪和许欢宴启程去德国。
德国不过中国春节,没有假期,手术安排的日子,就在大年初二下午,术后半个月,周雪将赴巴黎学习服装设计,进入配饰班,学习期限半年。
所以这次离开,凤来将会有至少半年时间,万姿独撑设计大旗,周雪能做到偶尔辅助,就很不错。
飞机是上午十一点的,德国汉莎航空,北京直飞法兰克福。
走的前一天晚上,周雪还在凤来加班,加了个通宵,早上七点,许欢宴开车去她住处取行李,再绕到凤来接人走。
他上楼,曹依依已经开门等着了,她还没睡醒,困得直打瞌睡,顺手指了一下走廊尽头的房间:“那就是周雪的屋,她的行李就放在墙边,你自己去拿。”
都是熟人,曹依依没和他客气,说了两句就直接回房接着睡了。
许欢宴走到走廊尽头,轻轻推开房间门。
这是个四居室,杨家母子和周雪曹依依一起住,房租不便宜,都由万姿承担,一人一间房,还算宽敞。
但周雪的房间还是吓了许欢宴一跳,这也太
——整齐了吧?
床铺得规规矩矩的,还用一个防尘罩整个罩住,瓷砖地板干净得能照出影子,所有的东西都非常整齐地放着,就连书桌上看过的书,都按照大小垒叠着。
靠墙一个浅绿色的行李箱,18寸的,很小,行李箱旁边,是摆成一条直线的鞋盒和被包好的鞋。
清一色的浅色,浅浅的绿或者白,米白,或者浅蓝,触目所及所有的地方,都跟划了线似的,规规矩矩。
许欢宴知道周雪很整齐细致,凤来里,她的办公位最干净,每次去一定是垃圾桶里没有垃圾,桌面上清清爽爽,但那里范围小,感觉还不是很明显,这一到家里,就有点太干净了。
周雪小朋友,是有强迫症吧?
06
到达凤来时还很早,七点半都不到,许欢宴在楼下等着,他回头看看周雪小得可怜的行李箱,又正过身子去看楼道门,心里突然有些酸。
周雪是个很乖的性子,不吵不闹,不吭不气,在人群中,最容易被忽视。
万姿说她原本就话不多,嗓子出问题后更沉默了,但她是凤来非常重要的存在。
她总是默默做事,把所有人都照顾好,每次出去,她一定是那个考虑最周全的人,上次去坝上,她背了最齐全的药,林林总总,像个小药店。
还有这次去承德,她也带了足够多的暖宝宝,就怕有人滑雪时觉得冷。
她是个看起来最不起眼,却让人觉得最安心的那抹温暖。
说起来,两个小时候就认识的妹妹,她不如朱梓琪聒噪外向,却比朱梓琪让人放心很多。
自己对她……其实是不够好的。
他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但不想任凭其发展,于是有些往后退,即使有时候忍不住,也是不负责任地稍稍体贴一下就走,随时是一副“你不要误会,我没怎样”的态度。
实在是……太欠揍了啊!
许欢宴越想越内疚,等看到周雪从楼上下来,一脸熬夜过后的憔悴时,他更加心疼,马上下车帮忙开车门。
“是不是困了?上车睡会儿?饿不饿?我们吃点早餐吧,时间还早,来得及。”
周雪揉着眼睛,其实她没那么累,昨晚在办公桌上趴了两小时,再说,加班还有万姿陪着一起呢。
她只是眼睛干涩酸胀,不舒服而已,她摇头,表示不想吃早饭,想早点过去。
“真不要?”许欢宴追问。
周雪眼睛红红的,像兔子眼睛,仿佛受到了很大委屈一样,她做了个飞机的手势,又双手合十贴在一侧弯了弯头。
——在飞机上可以睡呢,可以睡很久。
她的脸有点白,眼圈下的乌青很清晰,却歪着头,抿出了弯弯的弧度,露出可爱的小梨涡。
许欢宴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丝柔软,和她的人一样。
他情不自禁也温柔了起来:“那好,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