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袭来,池礼因这几日的烦心事所扰,属实有些疲倦,斜靠在椅子上阖眸半刻便入了睡。
时至巳时,池礼醒时便见着盛宜悄坐在她身侧,略有欣喜,柔声问道:“阿宜到了许久了?为何不唤醒我呢?”
盛宜一双桃花眼含笑望向她,温声道:“我知你疲累的很,多年不见我也想好好看看阿礼。”
池礼向她莞尔一笑,道:“若你想见我,日日可来。公主府于你无阻。”
“我听闻你明日便要前往云州,那里靠近西北,路程遥远。阿礼,我有些忧心……”
池礼微微愣神,面上含着一抹微笑,道:“不必太过担心。”顿了一时打趣她道:“阿宜可有钟意的男子了?”
盛宜闻言面上泛起淡淡粉红,声音略小了些,道:“嗯……阿礼,我只与你说。”
“是哪家的郎君能入了咱们盛小姐的眼?”
“刑部侍郎白大人……阿礼你可不知,他为人清正,才华不输钟将军。样貌也是清俊的很。”
“哦……也是一位英才。为何要与钟将军相谈?”
“钟将军是少年将军,十五岁便能领军杀敌,不仅武艺超群,文采也是出众。”
池礼不言,单单看着盛宜。
盛宜轻轻叹了一声,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不过白大人似乎只在意功名利禄,并无成家之意……何况我父亲也是不会同意的。”
“……”池礼轻轻拉过盛宜的手,凤眸与盛宜双目相对,轻声言:“如若他也真心喜欢你,我便为你们向皇兄请一纸婚书。可若他无此心思,阿宜,你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盛宜以笑回应,桃花眼笑起来好看极了。
“我爹是丞相,我如何会委屈了自己。阿礼你放心好了。”
池礼松开手,缓缓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回眸看了一眼她,问:“阿宜你便不想去其他地方走走吗?西北的黄沙,西南的雪山,东南的烟雨……都是不同的景色。”
盛宜缓步走至她身旁,道:“大景九州十三城处处皆是纷扰,我没胆量。阿礼我知你志向高远,待你治国安澜,我便想出去赏春光了。”
“由我治国……定会的。对了,过几日蓟国来使还请你帮我看着些,此番他们趁着景夷纷争之时前来,定有其他用意。”
“好。”盛宜轻轻点了点头,看向窗外的白梨花,轻声道:“白花无尘染,与玉无异。”
池礼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言:“云州溪城产玉石,待我到时为你寻些回来。”
盛宜微微一笑,看着池礼的衣衫道:“好。”顿了一时又言:”阿礼你为何日日着素衣?”说着上前比划了一下池礼身围,眉眼闪动,又言:“你明日便要走,许是还未准备齐全,我先回去了。”
池礼不明所以,轻声嗯了一声。然后道:“那我便不送你了。”
“嗯。路上小心,早些回来。”盛宜展颜一笑,言尽便走出了房门。
池礼缓步走至书案旁提笔写下几字:行进之路俱细夜至公主府相谈。
池礼的字体是行楷,落笔稳实,线条流畅,字间更带些潇洒肆意。
池礼盖下玉印,就命去芳送到了将军府。
茶香四溢,钟齐执杯品茶,阖眸静待,脑海浮现着前世种种。
新帝登基,太后执政,长公主与蓟结亲,最后死于蓟地。丞相盛家因着莫须有的罪名被满门抄斩。钟家三百二十一口也无一幸免。朝野上下只一夜翻了天,一道圣旨便杀尽了忠良之臣。
那许只是一场梦,可他不得不信,因为有许多事情切实发生过了。
这场梦醒时他便立下誓言,他钟齐不做什么所谓的忠臣,新君既然不仁不义,灭他满门,他便要拥兵覆皇权!弑君!斩燕后!
钟齐长呼出一口气,放下手中杯,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书房。
将军府书房中几枝海棠绽放在玉瓶中粉红娇艳,淡淡花香于空气中藏匿。
景都气温向来不是温和的,应是还未到了海棠开放的时候。
钟齐瞥了一眼旁边随侍的婢女,冷冷问了声:“何处来的花?”
婢女小心翼翼回答道:“是大公子命人送来的,说是从江南那儿带来的西府海棠。”
钟齐未应声,又言:“放在书房中花香扰我,拿到别处去吧。”
婢女应了一声,动作轻快地双手抱起花瓶,就小步退了出去。
钟齐坐在书案前,看起了一封来自营中的信报:将军,新州连营众将士皆已待命,营中粮草充足,可要此时进攻蓟国?静待将军指令。
钟齐提笔回应:从西南进攻,拿下瑜州,不必深入。
钟齐封好信,便有人在门外禀报,只闻其声恭敬道:“将军,有公主府的信送来。”
钟齐放下信,道:“进来。”眸下神情淡淡,见那人走近,又一言:“你去将褚回唤来一趟。”
那人有些犹豫不决,惶恐道:“是那个褚家的公子吗?”
那个褚回公子体弱且不喜好出门是人人皆知的,前些日子太子之邀他都未去,是让他喊来就能喊来的?
钟齐墨眸睨了一眼他,看出他的顾虑,随后又添一言:“便说是我相邀他来对完上次的残局。若他不来,无责于你。”
那人略颔首,放下手中信,随后退出门去。
待他走后,钟齐手指摩挲着信封,双眸打量着信封上的字,待良久之后,才打开信。
“长公主……这一世的纠葛怕是过甚了。”语气淡淡,又似是一叹。
上一世,他与姝华长公主有过一纸婚书,二人原本并无交集,一切只是因琼帝的一道圣旨,不过这些都在新帝登基后便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