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牛大土兄弟俩关在帐中,牛二土说道:“老大果然厉害,这下不容他们不南下了。”牛大土接道:“送画像的人估计快回来了,准备动手。”“是!”“今夜或许有雨,到时候分散逃。”“是!”“看他是跟咱们耗还是南下……”
两人正商量着,外面突然喧闹起来,两人大惊,牛大土惶恐道:“张丘动手了吗?”“我明明要他听哨声行动!”“肯定是出事了!快!”两人急忙冲出营帐,外面却是士兵林立,守卫举枪喝道:“大胆!你俩要干什么?”牛大土解释道:“我听见外面动静,以为贼寇来了。”“哪有什么贼寇,回去!”“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什么都可以!”“少废话,快回去!”两人只得悻悻回帐。
过了一会儿,伙夫匆忙进来,给二人送上饭菜,牛二土问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送画像的可有回来?什么时候还我俩清白?”伙夫回道:“赶紧吃吧,别问这么多,吃完好上路。”两人又大惊,心想定是事情败露了,正欲动手,伙夫补充道:“大军要东迁十里,估计会把你俩送去金唾,明天我们就要南下。”“送画像的还没回来吗?现在还了我俩清白,正好跟随校尉南下,还去什么金唾。”伙夫笑道:“我知道你二位是条汉子,只是这送画像的不知为啥还没回来,校尉也不敢用你们啊,只好先把你们押去金唾。”“唉,真烦!”
不到片刻,两人还未吃完,守卫便进来催赶,给他二人带上锁拷,命两人出去。及待两人出去,士兵拆了营帐,全军向东行了十余里,找了个地势高坦的地方,重新扎下营来。
宋淼迁好了营,又命人等在岸边接应送画人。当晚下起瓢泼大雨,牛二土喜道:“或许送画的半路翻船了也说不定,真是天助我们!”牛大土说道:“不可掉以轻心,等明天再看。”
终于一夜爬过,送画人依旧没有回来,宋淼也等不下去,四更起身命烧火做饭,五更起行南下。伙夫给牛大土兄弟送了最后一餐,饭罢,守卫将二人押出帐外,领到圈栏前,交付押解官。只见王勾月、赖起舞和那七位难民早已在列,押解官将他一干人并那两千难民分为两队,各一千人,然后由不同人领着分别去往金唾、小松。
待这两千人都走后,伙夫又来到宋淼跟前,宋淼正与众人一同收拾营帐,伙夫开口道:“禀校尉,牛大土兄弟和两千难民都已出发。”宋淼问道:“他俩走前可有说什么?”“还是昨天那一套,就是恨送画的人还未回来,不能还他清白,还想跟校尉一同南下讨寇。”宋淼笑道:“跟我南下讨寇,你可也相信他说的?”“小人看他义正词严,不像作假。”“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这部下也不缺他一个,待确定了身份,下次带他。”“校尉英明。”
且不说牛大土众人去往金唾、小松,只说宋淼整饬了军队,踏着泥泞污路急急赶去存马。不到半日,虞俊派人传来消息:“腩为确已沦陷,贼寇逼近存马,岸上分一支军队,拦住我军去路。”宋淼于是更加催趱行军,落日前勉强与虞俊汇合。
眼看对面军列整齐,有男有女,皆精神昂扬,面露杀气,宋淼震惊不已。虞俊解释道:“眼前这伙贼人头目是个女将,名叫逸笙,手下还有个巾帼军,实力不凡,曾打败过纪震,昨夜奸计也是出自她手。”宋淼敬佩道:“早闻巾帼军大名,终于见得本尊,果然名不虚传。”虞俊迫不及待说道:“在下有一事相商,为破此贼寇,解存马之围,在下与丁副使商议,请校尉与丁副使合攻腩为,在下则继续与逸笙对峙。”“丁副使现在何处?”“正在河道岔口驻守,贼寇首领正在腩为,若校尉与丁副使水陆合攻,必然成功。”“好!”
宋淼爽快答应,虞俊心中甚喜,说道:“校尉赶路辛苦,就请先去休息,保养体力,明日行动。”宋淼摆手道:“兵贵神速,今夜便就行动,贼寇一定想不到!”“这……今夜大雨不便,还是先休整一夜,养足精神,明日再去。”“你快去写信与丁副使,我这就起行,今夜三更便到,切不可误!”虞俊哪里劝阻得了,只得照办。
宋淼激励部下道:“我知道你们赶了一天路都十分辛苦!我何尝不是!如今战机就在眼前,贼寇只有两三千人,又把大半调出去攻打存马,腩为必然空虚。我等与丁副使水陆夹击,今晚必破之,纵使孙武在世,又岂能挡!我在此立誓,今夜无论成败,每人加勋三级,赏银百两,另立功者另有重赏,抓住贼首者,封副将,赏千金,若有战死者,三倍抚恤安之!”
士兵个个难以置信,面面相觑,宋淼见还不够,又说道:“打仗便是为功名,赢了便是荣华富贵,输了也能彪炳史册!你们可知这贼首巢于腩为,搜刮的金银不计其数,嘉州都因此成了空城。富贵皆在这腩为城中,只要攻破了腩为,我放你们一日休假,任意敛之!”士兵大惊,顿时忘却了一切行军劳苦,面露兴奋,摩拳擦掌。
三更时分,外面风雷大作,暴雨铺天,黛微与乌瑞雪躲在书房里。白天时二人已料到今夜还有大雨,昨日岷水已暴涨数尺,今夜正是水淹存马绝好时机。两人料定西面的丁岚水军今夜不会行动,又秘密支援了高兴五百余人,偷摸出城,势必今夜破城,速战速决回来,因此两人都未休息,专等消息。黛微翻阅着腩为县志,“呜呼!腩为,难为,难违也!虽帝王何辜!”读至此,黛微叹息不止,“即使是帝王,亦有穷途痛哭!”乌瑞雪笑道:“老大是读到腩为之叹了。昔日苏哀帝流亡川蜀,逃至腩为,一病不起,至死方有此叹。”黛微说道:“生于末世,非他之罪。”“但是业果总要有人尝,古人云逃脱己身,报在儿孙。前人栽树后人凉,前人种棘后人伤,皆是此理。”黛微只是长叹。
突然丁老二来报:“大事不好了!北面有数千人马赶到,西面江上也有上百战船靠近!”乌瑞雪惊道:“什么!竟然在今夜袭城!可看清是何人?”“还未看清!”黛微慌道:“完了完了,士兵全在存马,这怎么抵挡!”两人急登城楼看,只见北面城下果然黑影攒动,西面江上亦有大片船只,只是视线模糊,不可胜数。黛微下令道:“快发警报,全城戒备,士兵紧守各处城门,命百姓支持,事后重赏!”“是!”“派人去存马通知高兴,不管能不能破存马,明日务必回来。”“是!”“再派人去通知逸笙,询问那边情况。”“是!”
乌瑞雪懊悔不已,恨道:“都怪我,只想着尽快破存马,以为他们不会在今晚偷袭!”黛微分析道:“西面是丁岚,如此天气还敢来攻,不怕船翻人亡。若他独自来尚且不惧,北面是何人?难不成逸笙出事了?”“为今之计只能坚守,等高兴或者逸笙回来。”
四更时分,丁老二气呼呼跑来,喊道:“不好了!北门沦陷了!逸诗姑娘请老大和乌先生先走,她来殿后!”乌瑞雪大惊失措,命道:“再调兵去支援!”“没有了!能调的都调过去了,只剩咱们几个了!”黛微疑惑道:“为什么北面攻城颇紧,西面却还是不紧不慢。”丁老二说道:“老大,趁西面还未紧攻,乘船跑吧!我们在这抵挡!”黛微哭道:“都是我失责,怎能一走了之,让你们承担!”“老大,不可意气用事!我们生死是小,老大若有闪失,该如何向逸笙、逸诗姑娘交代?如何向刘辰兄弟交代?茅坑众兄弟还在东岸,老大要置他们于何地?”
苗娃和常小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黛微心痛如割,踟蹰良久,丁老二催道:“老大,不能再犹豫了!”黛微深呼一口气,神色坚决,命道:“召集全部将士百姓,与我一同去北门!我亲自打头阵!”说罢不顾众人苦劝执意要去,丁老二一脸无助看向乌瑞雪,乌瑞雪悄声走到几名士兵身旁,吩咐了几句,士兵一脸惊愕。乌瑞雪小声道:“赶快!你想让老大去送死吗?老大可一点武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