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婆在小铁床上睡了一晚后,第二天她便领着阿大去求一所能让他读书的学校。他原本不愿去的,心想着早点打工便可以多几块钱减轻家里的负担。
这是阿婆几年来第一次对他发脾气,她破天荒开了口却只焦急的啊了几声,沙哑地扯着嗓子用手比划了半天。阿大也慌了,他再也不敢提半个字的不愿。
阿婆是五六十年前被村长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大学生,这是从村口老人们的口中知晓的。
“年轻女娃娃就是好骗啊,说可以教书就不管不顾地来了……现在村里有点脑子的,”抽烟的大爷咳嗽着向边上吐了口痰,嫌弃地将眼神甩向阿大,“谁还读书啊!”
阿大小时候缺少玩伴,便佯装拔草似的蹲在一群围坐着闲聊的老人家身后,默默地偷听他们闲聊的内容。
又有几个地痞无赖模样的大叔碾了碾脚边的烟蒂,靠在老人坐着的椅子上。“当年那老太婆的舌头还是哥几个修剪的呢……本以为跟猪舌头一样好办,谁知道那臭娘们硬是要几个人摁死了才肯听话,模样倒是水灵,就是死犟着……”脚尖又转向了不远处蹲在地上发呆的阿大,声调不自觉拔高,嗓门高亢得像刘大家门口那只被石头拴住的公鸡。
“她还敢逃嘞!刚来的小嫩羊羔拿什么跟我们逗,哥几个没事就爱看这种戏码,新货真是太好玩了……”一群中年的大叔龇着口黄牙在烟雾缭绕的大山里吞云吐雾,自以为是掌握生死的神。
“逃跑的该有惩罚,这就是规矩!”讲到兴起,一个老人家拍手叫好,模仿着遛鸟者,提溜个笼子向外挥着手,“鸟儿飞出去,是规矩,它被锁在笼子里,是规矩,我放飞她……她又乖乖飞回来,这他妈还是规矩!”几人哄堂大笑,烟雾笼罩在身上,他们像融化在了烟雾里,阿大只听见了从里面泻出来的刺耳的笑声。
“这不得该找羔子讨个说法么,一给抓回来就被村长给办了,该!周围一群人眼睛都直溜了,只可惜村长护着女大学生这稀罕货,把人锁在家里硬逼着产了个崽子,女的,那可让村长嫌弃得不得了,刚把链子解开没一会,嘿!又让她给逃了!”大叔越说越激动,一拍大腿,又掸了掸灰。几个老头眯着眼,努力地想回忆起当年的情状,也愤慨得眉飞色舞,“猪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