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被重重搁下,说故事之人抬手将颊边清泪一一拭去。
静坐了良久,姜舒竟忘了呼吸,以至于到最后谢微澜停下,她才沉沉呼出一口气。
落在耳中,却像是喟叹。
谢微澜眸中似是蒙着一层薄雾,看人时带着几分朦胧。
半晌,他才再次再次看向姜舒,迷离的月色下,衬得那人清冷出尘。
“姜娘子,对于你,谢某始终心存疑惑。”
听到这样一句话姜舒难免不解,她凝眸认真去看那人的眼睛。
视线交汇的刹那,她在那人眼中看到几分祈求。
“一个人的性格,是如何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姜舒闻言心头一怔,目之所及只能看到对面那人嘴角张张合合。
原来,他早已经察觉出什么。
她下意识垂下眼帘,不暴露一丝可疑之处。
可偏偏一颗心却因为他最后的祈求神色而躁动不安。
“我听闻姜娘子在闺阁时候性情娴雅,待人亲和,即便侯府如同狼窝,可一个人的性情变化竟如此之大,敢同江匪对峙,让对方绳之以法。和豪强虚与委蛇也不会落下风。诸如此类,想来不会是朝夕间就能改变的。”
姜舒越听喉咙越紧,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倒不是怕被他识破什么,心中就是说不出地惊惶。
到最后,他却只用哀求的语气冲着姜舒说了他最后一个请求。
他说:“世上若真有起死回生之法,我愿倾尽所有,还请姜娘子告知。”
一语罢了,姜舒心口地沉重聊聊褪去。
这句话一出就可以解释为何自己每每深陷困境他都会出现在侧,甚至次次都出手相助。
原来竟是他误会了自己会起死回生的邪术。
是利益交换,亦是执念驱使。
可她该如何回答他呢?
告诉她,她只是沉沉地睡了一觉之后,醒来睁眼便在这样一副身体里。
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告诉他,自己并不会起死回生。
可姜舒却沉默不语。
他虽然对她有所求,却也是个顶顶好的人,她不忍心,看他因失望而晦暗到极致的眼。
可这世间,的确没有什么法子能再让死去的人回来。
那一句倾尽所有,姜舒猜测,他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他愿意一命换一命,只求对方能活回来。
长达七年的执念支撑他活下来,好不容易在他人身上亲眼目睹了起死回生的例子,他自然不愿意轻易放手。
见对面之人不语,谢微澜缓缓起身,他拱手朝着姜舒行大礼,用她脑子拒绝的口吻再次说了一句:“让娘子为难是谢某的不是。”
“然,谢某所言非虚,望娘子体谅。”
说罢,他静静站在一边,等候回答。
可周遭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姜舒一双手扣得通红,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在场面僵持之际,一道粗犷的蛮语飘到了二人耳中。
似乎不是中原话。
即便被分散注意,但凭着上辈子征兆四方的经验让姜舒很快便察觉,这是边境蛮语,是大宛游牧一族通用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