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露易丝打着哈哈,安慰道:“不止我一个人哦,莫桑克他们也会去。”
“而且一共八个实验基地,也不太可能就正好选到我们。”
“那就这样,晚安,克丝娜姐姐~”
在中断一段极其恶心的结束语后,克丝娜软绵绵地倒在床上,闭着眼睛。
“但愿别出意外……”
一夜无话。
早晨八点,催命似的起床铃声狠狠地冲进卡格的耳膜中,他刚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便“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实验带来的余痛并不是那么好消除的,像卡格这种仅是休息一晚便可以进行简单的日常活动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门外的说话声、喊叫声与谩骂声逐渐增多,听说话内容,应该是警卫前来组织实验体前往用餐区就餐。
不出所料,卡格的房间门很快就被敲响,一位高大健壮,衣服被鼓起的肌肉绷紧的警卫将房门推开一道缝,探着脑袋,先是环视房间一圈,确定无异常后,才把房门彻底打开,招呼道:“卡格·迪伦斯,前往用餐区。”
卡格适应着身体上的酸痛,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回应道:“我知道了。”
警卫先一步离开,只留下大开的房门。
这里的警卫不会过度为难明显刚进行过实验的人,在对待昨天被痛得死去活来的实验体,他们会表现得意外好说话。
穿好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过道上除了巡逻的警卫,已经没有实验体,卡格不敢拖延,在警卫肃穆的眼神中朝用餐区走去。
用餐区的设备一样简陋,一字排开的饭桌,分布在两排的长椅,每人前面都放着一个盘子,上面盛着定量的食物,想要多一颗米粒都没门。
用餐区中,只有一个警卫会留下来管理秩序,其他警卫则去特定的食堂进行就餐,这倒给实验体留出了难得的自由时间。
卡格抵达时,用餐区已经变得闹哄哄的,孤僻的人会专心就餐,他们把头埋进盘子里,发出巨大的咀嚼声;人缘较好的,旁边就会围着三两个人,一起抱怨,聊着外界的事情;还不乏有精神出现问题的人,跪坐在地上涕泪纵横。
不过这三类人,卡格哪种都不属于,他人缘不算好,但还是有能聊上几句的朋友,于是,他轻车熟路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即便昨天痛不欲生,但面对着他最好的朋友,他还是毫不吝啬地展露笑容。
“早上好,艾娜女士。”
坐在他对面的艾娜,一手将柔顺光滑的头发撩到耳后,一手用勺子,优雅地将玉米浓汤一点一点,小口地送进嘴中,她抬眼,报以相同的微笑:“早上好,卡格。”
“昨天轮到你去实验了?”
卡格迟疑地说道:“没错,还出现点小插曲。”
他相当信任艾娜,也希望这位聪慧的女士能帮他简单地出谋划策,于是他假装将食物送进嘴中,实则压低声音,将自己昨天的情况与脑内的猜想向艾娜述说。
艾娜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奶油浓汤也忘记喝了,直到卡格说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艾娜手上的小勺子掉进汤内,她彻底呆愣在桌子上。
卡格打算小声地提醒她拿起餐具,不过艾娜先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快速地恢复正常的仪态,将头低下,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搅着汤汁。
卡格迫不及待地询问艾娜是否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想到了什么才让她如此失态:“艾娜女士,您是想到什么了吗?”
艾娜没有抬头正视卡格,她说话了,不过说的话和卡格想听到的,风马牛不相及。
“在外界,我独自抚养着我的孩子,因为我的丈夫三年前被区域长官选中,进入这间实验室,然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进来之前,我很高兴,我以为我能看到他;经历实验,我很心痛,因为他也曾这样痛苦过;现在,我只剩后悔,因为我在把孩子托付给别人时,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很快就能回来,我给了他们虚无缥缈的希望。”
卡格习惯性地安慰道:“没事的,只要到达【山顶】……”
艾娜打断卡格的话,继续说道:“【异化】,或者说,你记忆里那可怖的模样,是实验希望我们变成得样子吗?”
“是只有你,还是我们,最终都会变成【兵器】呢?”
“【兵器】最终要去往哪里呢?”
卡格听出她声音的颤抖,也听出那弥漫着的悲戚。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他依然在这间实验室的某处,等待着我,但是现在,说不定他还在哪里厮杀着,或者已经被黄沙掩埋。”
艾娜终于抬起头,晶莹的泪珠一寸一寸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泪眼里尽是灰白残破的绝望。
“卡格。”
“到达【山顶】,我们就能出去了吗?”
“我们,还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