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2 / 2)承泽天恩首页

戴公公可是范闲的老熟人,也知道在众人瞩目的场景中,如果范闲没有被传召入庙,会带来什么样的议论,偷偷用歉疚的眼光看了范闲一眼,沉稳说道:“陛下并无别的旨意。”

范闲笑了起来,对婉儿说道:“那你去吧。”顿了顿后轻声笑着说道:“舅舅总是最疼外甥女的,这个我知道。”

看着婉儿消失在悬空庙黑洞洞的门中,范闲眯了眯双眼,没有说什么,向另一角走去,准备去看看那边可能独好的风景。不料有人却不肯让他轻闲下来,一个略有些不安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傅。”

回头一看,果然是叶灵儿那丫头,看着对方有些不安的脸色,范闲清楚是为什么。明年叶灵儿就要嫁给二皇子,而自己与二皇子之间看似斗气般的争斗,实际上暗中却是血溅肉散,暴戾十足,就算是真的不喜欢二皇子,但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而且对方既然是叶重的女儿,哪里会不清楚其间的真实原因。

他望着叶灵儿温和一笑,说道:“在想什么呢?”

叶灵儿见他神色自若,这才回复了以往的疏朗心性,笑着啐了一口,说道:“还担心你不肯和我说话了。”

若若在一旁笑了起来:“这又是哪里的话?”

叶灵儿叹了口气,说道:“老二也不知道在哪里……日后牌桌子上少了他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范府后园之中,这一两年里时常会开麻将席,席上四人分别是范若若范思辙姐弟俩,另两位就是林婉儿和叶灵儿这一对闺中密友。

“还不是你和若若给范思辙、婉儿送钱。”范闲笑着说道:“这牌局散了,你也可以少输点,乐还来不及。”

叶灵儿看向倚在峭壁上的刘域冥,她听过她的名头也见过她,也知道她跟自己未来夫婿的关系,上次在宴席上的事情传回家中罚了她一番,随后才说了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

她现在也有点怵她,毕竟,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可不敢杀那么多人的,不经意间叶灵儿瞅见了刘域冥头上的银饰陷入沉思。也不知道自己师傅怎么有这本事敢将她带在身边的,这么厉害。

刘域冥瞟了一眼叶灵儿,她对叶灵儿没有恶感,无非就是不想嫁给李承泽而已,只是叶灵儿看她的这目光怎么看怎么怪,刘域冥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慈恩,还不快来见见府上的未来女主人。”范闲说道。

“你别后悔。”刘域冥眯了眯眼

“我后悔什么?”范闲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域冥走过去道:“慈恩拜见未来范府女主人!”

范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了,她现在是自己的护卫。这女人果真是厉害,被摆了一道;叶灵儿瞬间白了脸色,不知道做何反应,的亏得她的声音不大,没人在意;范若若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女人牙尖嘴利,哥哥怎么的就选她做了侍卫。

刘域冥抬眸挑衅地看着范闲,怎么,我说错了?你想羞辱我的时候呢?范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范闲刚刚那一句,确实是有点想让她认清自己身份的嫌疑,敲打她一番,就算你是二皇子的心尖宠那又如何,人家以后可是正妃,怕她以后在王府里欺负叶灵儿。他看了那么多的宫斗宅斗剧,总归有用的,不然这个二皇子怎么那么迷她。

范闲还真猜错了,她与李承泽,还真不是靠宫斗宅斗,靠的是真心换真心罢了。

“还有其他事吗,没事还不赶紧上去,这里没多少人听得见,我的声音,并不大。”刘域冥没那么过分,她对叶灵儿没什么恨意,她不可能会去诋毁她,她知道,如果那一声她要是大声嚎了,叶灵儿的名声就毁了。

随后,范闲只能忍下这口气。不能生气,这女人真狡猾。随后只能往上走,半年之期已过,二皇子已经解禁了,而靖王世子并没有被特旨开解出府,依然被软禁着,所以并没有来到悬空庙。

“师傅,这里景致不错,做首诗吧。”叶灵儿眨着那一双清亮无比的眼眸。眼前的景色,已经让叶灵儿忘记了刚刚的事情。

范闲每次看见这姑娘像宝石一样发光的双眼,总觉得要被闪花了,下意识里眯了眯眼睛,应道:“为师早已说过不再做诗。”

叶灵儿称他师傅,还可以看作是小女生玩闹,而且这件趣事也早已经在京都传开,但范闲居然大剌剌地自称为师,就显得有些滑稽了,范若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域冥冷哼:“哟,小范大人莫非忘了在北齐写的那首小令,已然风行天下?”

范闲大感头痛,他当初挑刘域冥就是因为她是和他一个时代的,却没想到,这女人阴阳人的手段,真能气死人,随便说了一首诗,应个景后摇头说道:“别往外面传去,我现在最厌憎写诗这种事情了。”

范若若正在低头回味“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两句,忽听着兄长感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被追着屁股,要求写诗,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范闲一顿一顿地说着,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是如此开心,如此私秘,如此无头无脑。

聚集在悬空庙前正在饮茶吟诗闲话的权贵们,忽听着这阵笑声,有些惊愕地将目光投了过去,便瞧见了崖边那几位青年,很快地便认出了这几个人的身份,不禁心头微感震动。

小范大人声名遍天下,众人皆知,他已经将二皇子掀落马来,可他身边的吴姑娘可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啊,居然也被他要来做护卫了,这也太厉害了些,可他又和叶家的年轻一辈站在了一起,莫非这又代表着什么?

范闲不会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是忽然间鼻子微微抽动,嗅到了一丝火熏的味道,心想难道今天的主餐是火腿?他转过头去,却看见悬空庙的一角,正有一丝极难引人注目的黑烟正在升起。

场间五识敏锐,自然以他与刘域冥为首,却没有别的人发现有什么异样,就连那些在四处看守着的大内侍卫都没有什么反应,范闲看向刘域冥,刘域冥瞟了他一眼,不动,她比他早看到了,又不关她的事。

范闲只能忍下脾气,自己上去了。

秋风一过,那道黑烟便像是被撩拨了一下,骤然大怒大盛,黑色之中骤现火光,而范闲的身子也已经随着这一阵风急速无比地向着悬空庙前掠了过去。

“护着这两个丫头。”

话音落处,他已经来到了庙前,看着那处猛然喷出的火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高温,一挥掌劈开一个向自己胡乱出刀的大内侍卫,骂道:“眼睛瞎了?”

火势冲了起来,由于悬空庙是木质结构,所以火势起得极快,那些参加赏菊会的年轻权贵们惊呼着四处躲避,一时间乱的不可开交。虽说是秋高物燥,但这场火来的太过诡异,而禁军统领宫典此时正在最高的那层楼上,所以下方的侍卫们不免有些慌乱。

范闲对那些侍卫和太监们呵斥道:“备的沙石在哪里?”

他一发话,这些人才稍微清醒了些许,反应很快,动作很干净利落,虽然那些权贵们惶恐不安,但侍卫与太监们还是鼓起勇气在灭火,不多时,便将楼下的火苗压制住了。包括范尚书在内的那些老大人趁机从一楼里退了出来,只是悬空庙的楼梯很窄,报信的人很慢,顶楼的人一时还撤不下来。

看见父亲无恙,范闲略觉心安,但依然心有余悸,如果这火真的蔓延开来,正在顶楼赏景的皇帝……只怕真要死了。

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范闲在一片杂乱的庙前,强行保持着自己的冷静,分析着这件事情,却始终没个头绪,但想到婉儿这时候还在顶楼,他的心情微乱,很难平静下来,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只是他此时也不敢贸然登楼,怕被有心人利用。

“范闲,上去护驾!”范尚书走到他的身前,冷冷说道。

“是。”范闲早有此心,此时来不及研究父亲眼中那一丝颇堪捉摸的神情,领着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向悬空庙顶楼行去。只是他不肯走楼梯,而是双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便化作了一道黑影,踏着悬空庙那些狭窄无比的飞檐,像个灵活无比的鬼魅一般,往楼顶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