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儿,护住范若若。”刘域冥见差不多了,就上去了。
刘域冥先一步范闲到楼顶,看着里面,范闲右手单手牢牢握住顶楼下方的檐角,左腿微屈,左手放在藏在靴中的黑色匕首把上,在山风中微微飘荡。顶楼里一片安静,但他却不敢就这样冒失地闯进去,对着上面喊了一声:“臣范闲求见。”
顶楼里似乎有人说了一句什么,范闲眯眼看着那层透风窗楼包裹着的顶楼里,无数道寒光渐渐敛去,这才放下心来。
咯吱一声,木窗被推开了。刘域冥看着站在窗前的二老四小,刘域冥只看见那个穿着一身暗蓝丝绸的男子,仔细一看,是墨绿色的外袍,暗蓝内搭,看起来真好看,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漂亮又高贵。
“陛下,有人放火。”范闲半挂在屋檐道。
“你放的吧。”庆帝语气平淡道。
“我是来护驾的。”
“护驾?”庆帝看了看周围随后道:“火呢。”
“灭了。”范闲平静道。
“灭了你护什么驾。”庆帝拔高语调道:“败兴,进来吧。”
刘域冥听到这句话后,看着他们让了位置,刘域冥直接飞了进去,也不管范闲。范闲不敢怠慢,腰腹处肌肉一紧绷,整个人便弹了起来,轻轻扬扬地随山风潜入庙宇顶层,生怕惊了圣驾。
双脚一踏地面,他眼角看着那些如临大敌的侍卫缓缓退后一步,知道自己先前若是不通报就闯了进来,只怕迎接自己的,就是无数把寒刀劈面而至。
眼光在楼中一扫,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行刺事件发生,他心中略松了一口气。接着便看到转廊处,皇太后的身影一闪而逝,自己最担心的婉儿正扶着老人家,而那位神秘莫测的洪公公正袖着双手,佝偻着身子,走在最后面。
“这火确实起的蹊跷,要是真有刺客,此处高悬崖壁最难防。”范闲道,刘域冥没管他,只是看着李承泽,李承泽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悄悄走在最后一个。刘域冥有些开心,凑过去一点,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殿下,你瘦了。”
李承泽看向她,眼里带着疼惜,这半年不见,这姑娘又瘦了许多,看了看前方,没人太注意到这边,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李承泽知道,她肯定吃了不少苦。
庆国的皇帝陛下,今天穿了件式样明显比较随性的衣服,他背负着双手,看着栏外。此处地势甚高,一眼望去,无数江山尽在眼中,满山黄菊透着股肃杀之意。皇帝似乎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目光平静望着这一片属于自己的大好河山,似乎对于庙下那些如临大敌的官员们露出了一丝嘲笑之意。
“吴慈恩,你为何不行礼。”庆帝看着刘域冥道。
“哦,刚刚被烟熏到眼睛了,没看到,现在还挺模糊的。”刘域冥道淡淡道。
范闲知道刘域冥近日来的不爽,他只是没想到,她连皇帝都敢硬刚。李承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刘域冥旁边。
“哦?是吗,那怎么朕瞧着,你找朕的二儿子倒是找的挺快啊。”
“没办法,他太好看了。”刘域冥柔声笑道。
范闲一个没忍住,咳了一声,长城都没她脸皮厚吧,其他人的脸色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李承泽没接话,微低着头,眸中带着笑意。
庆帝被噎了一道,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此时楼中太后与娘娘们已经离开,在三楼处,与上楼来迎的侍卫合成一处,小心翼翼地退往楼下。透风无比的悬空庙顶楼之上,除了那位平静异常的皇帝陛下,还有太子、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这四位皇室男丁,十几个宫中带刀侍卫,还有四五个随侍的小太监。
刘域冥一眼就看出了这狗老登要干嘛,懒得再理会他,很简单,楼中的火只能是庆帝这个狗老登的默认下放的,而宫典不在其中,所以他想借此来削了宫典。
范闲望了望,此时楼上,除了那些带刀侍卫之外,真正的高手……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哦,不对,还有个刘域冥,她这个战斗力算不算都罢了,估计她就很乐意看到庆帝被刺杀。
范闲略有些自大地评判着楼中局势,毕竟在他心中,大皇子的马上功夫可能不错,但真正面对这种突杀的局面,他和一位优秀刺客的差距太大。
看陛下的神情,似乎他并不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许这是身为一代君主所必须表现出来的沉稳与霸气,但范闲却不想因为这个中年人偶有伤损,而造成庆国无数无辜者的死亡,微微皱眉,对陛下身后强自表现着镇定的太子做了个眼色。
太子微微一愣,马上知道范闲在想什么,躬身对皇帝行礼道:“父亲,火因不明,还请暂退。”
谁知道皇帝根本不理会东宫太子所请,缓缓转身,清矍的面容之上透着淡淡自嘲,看着范闲说道:“火熄了没有?”
范闲微微一怔,点头道:“已经熄了。”
“那为什么还要走?”皇帝的左手轻轻抚着栏杆,慢悠悠说道:“朕这一世,退的时候还很少。”
范闲面色宁静,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心想你爱装酷玩刺激,自己可没这种兴趣,沉声说道:“虽没什么异动,但此处高悬峰顶,最难防范……还请陛下以天下为重,马上回宫。”
以天下来劝谏一位皇帝,是前世宫廷戏里最管用的手段,不过很明显,对于庆国的皇帝没有什么用处,他反而转过身去,冷冷说道:“范闲,你是监察院的提司,如果有人胆敢刺杀朕……那是你的失职,难道你要朕因为你的失职,而受到不能赏花的惩罚?”
范闲气苦,心想自己只不过是监察院提司,虽然六处确实掌管着这一部分业务,但今天这赏菊会本来就没有让院里插手,自己怎么可能料敌机先?刘域冥只是默默地看着范闲在纠结,她觉得心情无比的畅快。
看着皇帝一片安宁的神情,范闲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这场火……并不是一场刺杀的前奏?难道自己真的太过于紧张了?
看着范闲陷入了沉默,场间有资格说话的三位皇子都以为他是受了陛下的训斥,脸面上有些过不去,只有李承泽只是在看着刘域冥。
太子轻咳一声,准备为范闲分说些什么,但骤然间想到,范闲前些时日里将老二打的凄惨,让自己“大感欣慰”,虽然出了府了,但也翻不了什么浪了。
但是这个臣子的实力似乎也已经恐怖到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此时父皇打压对方,说不定另有深思,所以住嘴,只是向范闲投了一注安慰的目光,太子将目光转到刘域冥身上,结果他发现,这女人的目光连个余光都没给他,不用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肯定看二皇子,太子目光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皇子却不会考虑这么多,沉声说道:“父亲,范提司说的有理,虽说这天下,只怕还没有敢行刺父亲的贼子,但是为了安全计,也为了楼下那些老大人安心,您还是先下楼吧。”
皇帝似乎很欣赏大皇子这种有一说一的态度,但对范闲却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说道:“范闲,你身为监察院提司,遇事慌张如此,实在深负朕望。”
范闲心里又多骂了几句娘,面色却愈发谦恭,自嘲笑道:“陛下教训的是。”
皇帝略带一丝考问之意看着他,忽然说道:“你心中是否有些许不服?”
“是。”范闲忽然间心头一动,直接沉声应道:“臣以为,陛下以一身系天下,安危无小事,便更须珍重才是,再如何小心谨慎也不为过。这黄花之景年年重现,庆国的陛下却只有一人,哪怕被人说臣惊慌失措,胆小如鼠,臣也要请陛下下楼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