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迎接新同桌，珀尔特意换上庆典时才穿的FDJ（官方组织自由青年的缩写）组织制服外套。

天有不测风云，她刚离开集体宿舍不远，空中飘下蒙蒙细雨。只得咒骂该死的天气，将制服收进背包。

路上，珀尔远远看见一位灰发女孩和一群不三不四的青年起了争执，她的身后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雨声掩盖住争吵的声音，根据肢体语言猜测，灰发女孩见义勇为，制止了一起发生在街头的欺凌。

趁无人注意，珀尔拉起不知所措的小男孩，躲入避雨的屋檐下。

“你有没有受伤？”

小男孩用力摇摇头，仔细打量来人，她身上虽水渍斑斑，但动作利落，手掌没有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的痕迹，便确信这是位值得托付的客人。

他慢慢摊开右手，鼓起勇气，生涩地推销货物。

那是一枚勇气十字勋章，丝带不知所踪，金属表面被摩挲得闪闪发亮，划痕纵横交错，几乎看不清姓名和时间，却更像一位百战而归的勇士了。

小男孩罔顾呆若木鸡的珀尔，继续背诵推销词：“这是由齐......齐格蒙特将军颁发的勇气十字勋章，现存量不超过四......四万枚。先生，哦，不，小姐......不对，我亲爱的同志，它很搭配您的气质，看上眼就买下吧，您只需要出五百马克，有西德马克或者美元就更好了。”

珀尔慌张地把十字勋章塞回他的破布口袋，搜遍全身上下的口袋，除了几张食堂餐票再无它物。

即便兜里凭空变出来一把马克，她也没有勇气兑换。

“快离开这里。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卖这种东西，尤其是史塔西......”

她不敢再去看小男孩渴望哀求的眼神，头也不回钻入雨幕。

蓝色矢车菊赶走了寻衅滋事的青年，擦擦脸上水渍。

“幸好不需要使用神秘术，我可不想被调入行事激进的工作岗位。嗯？”

她敏锐地捕捉到违禁词的声音。循声望去，方才救下的小男孩正在屋檐处避雨，另有一位女孩用衣襟胡乱擦了擦他湿漉漉的头发，匆忙逃离事故现场。

违禁词和违禁品的声音正出自那里。

“我送你回家吧。”蓝色矢车菊的雨伞微微倾斜。

小男孩瑞卡初次推销失败，胆怯了三分，牢记珀尔的嘱咐，不敢再将勋章示人。

万事万物逃得过双眼，逃不过她的耳朵。

收买是史塔西秘密警察审讯方法的一种，蓝色矢车菊用两颗吕贝克杏仁糖，成功获得小男孩的信任和全部信息。

她跟随瑞卡来到一处低矮的房屋前，破木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如雨中茅屋般摇摇欲坠。

瑞卡俯身讲述清晨遇险的经过。

“这位小姐保护了我。”

老人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我和年轻的单独朋友聊几句。”

瑞卡乖巧地退到院子里，整理雨布。

预感接下来的谈话涉及敏感内容，蓝色矢车菊悄悄打开了背包中的干扰窃听装置。

“你是神秘学家吧。”

“——！”

“别太惊讶，孩子。我曾和神秘学家睡在同一个战壕里，他们的眼神和举动，总流露出与生俱来的自信或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