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他一眼,想起我昨晚做了什么丢人事儿,咬牙切齿道:“是啊,盘缠全输光了,这一路须得仰赖师父了。”
那厮居然笑了出来:“好说,好说。”
我仍是不能理解,除妖师首次离开京城为何不能带财物。应届毕业生到其他城市求职还能拿到当地政府补贴呢,我堂堂工作经验十几年的除妖师竟是只能带武器出门吗?
以及,我好像是头一个出门带师父的除妖师,那除妖师前辈们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将困惑讲给陈文谨听,他扭头看向我:“没有的事,你是第一个。因为你是第一个带师父出门的除妖师,所以相应地,失去了管理钱财的权利。”
原来如此,大约是此人实在是没什么除妖方面的才能,所以被皇帝派来做我的智能外置钱包。出手阔绰,还暗恋我,打架时会躲敌方技能,拿走了姐姐的萧所以能提供战斗BGM,简直是钱包中的顶配。得此钱包,夫复何求。
今日起得比昨日晚一些,一行三人在公主府汇合,第三次踏上前往北境的旅程。
陈文谨开口问出了我的疑惑:“江公子去平凉城有何事?耽误两天不会误事吗?”
江渡笑笑:“那倒不会,师父叫我去青浦观拿两件法器,主要是去拜会一下新观主,不算什么要紧事。”
青浦观我倒是听过,据说符箓非常灵验,可惜老观主前阵子羽化了,新观主年轻,不大撑得起场子,想必昝道长是派江渡过去协助新观主的。
大约是着急赶路,自打问出江渡离京目的之后,竟无人再开口,这自然是好事,毕竟不说话就无需动脑子。
我终于切切实实感受了一把从前车马很慢,从京城到北境驻地,一千二百余里。换到我所处的年代,买张高铁票五个多小时也就到了,而骑马却要花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事实上,等我们到了北境,北方妖界大概率已经换了天地,无需我们再出手了。皇帝老儿叫我去北境,大概并不是为了让我帮老狼妖的忙,而是去与新妖王建立新的外交关系。这样想来,其实此行我与江渡目的相似。
我们并没有随身带干粮。自京城北上至北境裕岭关都是大遥疆土,自高祖建国以来,休养生息三十余载,百姓逐渐宽裕起来。我出生前不久,高祖驾崩,先帝登基,给予农、商不同的扶持政策,数年间的GDP上涨了不少,至于不少是多少,我并没有见过账簿,所以并不知情,绝不是因为我算不明白。总之四个字:一切向好。
七年前先帝驾崩,我老舅登基,上台后开始抓教育,于是大遥学子数量也不断增加,还是那四个字:一切向好。
据我估测,等我大表哥登基,应当是严打贪污,杜绝舞弊,然后派六表哥出兵灭掉较弱的南方邻居枭国,在大遥成为大一统王朝的路上再进一步。
不过这路太漫长,路上谁吃了谁还真不一定。
偏题至此,我有些想不起我原本想写什么,好在我可以往前翻。
于是强行换回原本的话题:我并没有随身携带干粮,毕竟大遥商业发展还算不错,京城至北境,一路上的餐馆旅店多得很,只要不和陈文谨走丢,吃饭睡觉便不成问题。
一路无话,直至太阳西沉,路过一家客栈门口,陈文谨终于开了口:“郡主,这家如何?”
陈文谨显然提前做过攻略,这家客栈是附近住宿条件最好的一家。至于我为何知道,当然是我去问过昌文公主。
我喊停了马,摸了摸我不存在的胡子,眯眼点头:“善。”
陈文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德行。”
已经是这个点儿,自然是打尖儿住店一条龙。陈文谨实在是个善解人意的钱包,他付了三个人的房费,并且拒绝了江渡的转账。
与初次离开京城不同,此时,我们三人都知道了各自身上的一点小秘密,并且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个小秘密。真是拗口且尴尬。
客栈中的饭菜并不算美味,吃饭时三人也格外安静,我想去抢陈文谨碗中的肉来活跃气氛,但隔壁那对夫妻正吵得不可开交,我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活泼,于是只好边听边吃八卦,不对,边吃八卦边听饭。算了就这样吧。
可是吵架内容实在过于精彩,厅内吃饭的人速度明显降低不少,直至二人吵完回房休息,大家才纷纷离开餐桌。
陈文谨终于在此刻松了口气:“还有半个时辰宵禁,要不要再出去吃点东西?”
那真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我吃到了传说中的炸麻雀和水饭,别有一番风味。只吃了这些当然是因为没肚子了。于是我思考半晌:“要不明天不吃晚饭了,直接到外面吃小食吧。”
此提议全票通过。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我们到的城市没有夜生活,于是我们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客栈里解决了晚饭。
诡异的氛围终于在离京第三日得到缓解,起因是在吃早餐时陈文谨那小子嘴贱问了一句:“你不是对郡主一见如故吗?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说话。”
被拉出来活跃气氛的江渡有气无力地辩解:“我没……”
陈文谨那黑心碎嘴子一脸坏笑:“郡主,其实我觉得江道长和你挺配的,你真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我:“我不……”
于是我听着陈文谨把江渡从天上夸到地下,终于在他的言语中提炼出了中心思想:这货不知怎么听到了我撮合他和我娘的事儿,在这里打击报复我。至于同样受刑的江渡小同志,大约是因为隐瞒了身份而遭到了攻击。
一石二鸟,不愧是那个黑莲花。
但我毕竟有错在先,只好乖乖闭嘴,任凭他发泄情绪,倒是江渡承受了许久来自表哥的怒火之后,弱弱开了口:“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求你别说了。”
我并没有听到那句经典的:“你错哪儿了?”
那厮慢条斯理地端起碗,喝光了里面的豆腐脑,瞅了江渡一眼:“快别瞎说,我哪里敢做江道长的哥哥。”
我即刻低下头,假装我只是一根路过的油条。
好在陈文谨的炮口似乎并没有对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