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督军的死,让这个新年充满了悲痛,颜家人和颜督军的几个亲信守在灵柩之前号哭不止,颜子思、颜子章和颜子路终于赶到了,哭喊道:“父亲,父亲。”
纵然在心里一直埋怨颜督军太过偏心,可如今父亲突逝,所有的怨憎,都随之烟消云散,心里只余父亲待他们的好。颜子思虽有些别样心思,可惜他一进蓟州城,就被教导团副团长田多福带人下了枪械,明为保护,实为看押地送到了督军府,换上孝服,在灵柩哭号,寸步难离,更别提去联络心腹了。
“妹婿,节哀顺便。”易欧三兄弟都带着妻子儿女来吊唁,易欧说场面话。
易欩是实诚人,说得是宽慰的话,“人死不能复生,妹婿也不要太过伤心,好好保重身体。”
灵堂上,能说的话不多,易歈也顺着他二哥的话,说了句,“妹婿,要好好保重。”
颜子回守在灵前,已接连哭了几次,本以为泪水已经流尽,可听到颜子思等人的哭声,心里酸楚一阵阵涌上来,泪水悄然滑落。生离死别,原就是割肉剜心之痛。
这天晚上,颜子回入厕返回灵堂,撞见娥姐端着一碗药渣,问道:“谁生病了?”
“是七少夫人。”娥姐答道。
“七少夫人现在何处?”颜子回眉头一皱,这两日,夫妻俩一直没有机会碰面,只是隔着灵柩,遥遥相对,难怪今日,看她精神不济,脸色苍白,先前只当她是哭丧太累,却不想是生病了。
“七少夫人在房里休息。”娥姐答道。
颜子回抬脚就往楼上去,进到卧房,易欢闭着眼,侧身躺在床上,锦被滑落至腰间,垂在床沿边的手里拿着一本打开的书,摇摇欲坠,已然睡着了。
“就这样睡着,岂不是加重病情。”颜子回走过去,轻轻将书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用灯罩将灯罩上,屋内光线变得柔和,又将被子提起掖好,顺势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的娇妻。
不过数日,易欢瘦了许多,脸上带着病容,整个人显得很憔悴,颜子回正伸手要去抚她的脸,易欢的睫毛微颤动了数下,睁开了双眼,眸中带着初醒的迷茫,眨了眨眼睛,看清坐在床边的人,“你怎么上来了?”
“病了,为何不让人告诉我?”颜子回的手落在她的肩上,满眼怜惜。
“你又不是大夫,告诉做什么?”易欢撇嘴道。
“我不是大夫,可我是你的丈夫,你的事无论大小,我都想知道。”颜子回深情地道。
易欢露出一抹浅笑,问道:“几点了?”
颜子回抬手看表,“九点一刻。”
易欢坐了起来,“你让开,我要起床。”
“你生病了,今晚就别去灵堂守孝了。”颜子回舍不得她这样劳累辛苦。
“不行,身为子媳,岂能如此不孝?”易欢可不想让人拿这事说嘴。
颜子回忧心地道:“可是你的身体……”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撑不住,我会上来休息的,你不用担心。”易欢打断他的话道。
颜子回只能让开,易欢起床,穿上孝服,和他一起下楼。却不巧,与上楼的颜夫人遇到,颜夫人看了颜子回一眼,目光落在易欢身上,不客气地道:“我知你们是少年夫妻,亲密惯了,可现在是老爷的丧期,你们注意一点。”
“母亲,怎么会生出这等误会?”颜子回有些不悦,他和易欢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那你们上楼去做什么?”颜夫人固执地问道。
“欢儿感染风寒生病了,她上楼去吃药,我得知后,便跟着上楼去看她,我所说的,母亲可信?”颜子回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威压。
颜夫人讪然道:“你说的,我自然是信的。”
“母亲回房好好歇息,我和欢儿下楼了。”颜子回牵着易欢从颜夫人身边走过。
次日颜家人照旧守在灵前号哭,苏国驻华公使和倭国驻华公使联袂而至,倭国驻华公使还假惺惺地道:“大总统遭此不幸,我等深表遗憾。”
苏国驻华公使貌似愤慨地道:“此等穷凶极恶之徒,必须全力追捕,严惩不贷。”
“两位公使所言极是,如今安全局已经去抓人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必定能查出这幕后黑手。”颜子回故意撒谎试探。
两位公使的瞳孔微缩,同声道:“这就好,这就好。”
颜子回捕捉到两人那细微的变化,心里已然明白,这次爆炸事件,两国都有参合,垂在孝服里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北边忙着办丧事,西南也紧跟着办起了丧事,刘定海死了。动手的是张辽天的人,本来是要射杀刘兴邦的,却误杀了刘定海,老子做了儿子的替死鬼。刘定海虽只有刘兴邦一个儿子,可他有六个结义兄弟,个个手中握有重兵,“听命于大哥,是应该的,让我听一个毛头小子的,不可能。”这些元老们联合起,成立大新政府,正式和刘兴邦的新宁政府形成对峙之势,他们开始了内部战争,刘潮坐山观虎斗。
颜督军虽是北方政府的总统,可毕竟不是皇帝,更何况北方政府早已颁布新政,也就没有什么国丧了,就是颜家子嗣也仅守百日热孝即可。颜督军停灵七日,本应该所有子孙后辈一起送他的灵柩回盛京老家安葬。可颜子回必须留守蓟州,女眷们因哭丧,已经劳累不堪,不宜长途奔波,商量过后,仅由颜子康率五百警卫营送灵柩回盛京。
灵柩送出城后,颜子回全国通电,即日起就职华夏新军总司令,二月十四日举行北方政府大选举。颜夫人对此不理解,“你父亲是总统,父死子继,你理所当然是总统。”
“为了体现民主,选举是必须的。母亲放心,我也会参选。”颜子回原也不想走这个过场,是张少川等人劝他,避免那些文人在报纸上乱写。
“那万一他们不选你怎么办?”颜夫人担心地问道。易欢嘴角抽搐,这么看低自己的儿子好吗?颜子回若没有把握,他不会搞什么民主选举的。
颜子回淡然道:“不会有这个万一的。”他手握重兵,没有他的允许,谁能坐得稳那个总统之位。
事情安排妥当后,颜子回终于可以安然睡一觉了,这一觉,他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他醒来时,看易欢坐床边看书,“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