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不是要用上官庭芝来恶心李显吗？现在上官庭芝一家老小全都握在李显手中，看他还有什么勇气敢去和李显对着干！

第二天一早，武媚娘就去探望李显。李显已经退烧，可惜白白带病表演了一晚上。对于表演完无人观看或者有人看但是对牛弹琴的情况，如何快速调整好心情，不让失落的情绪影响到下一场表演，这是所有茶莲之士的必修课。李显上辈子只见过高手示范，自己这一次亲自上马，才知道知易行难，还是要修行啊！

不过武媚娘很快就给他带来了惊喜：“显儿你放心，上官庭芝那厮抽便抽了。阿娘已经下令，上官仪谋反，全家籍没为奴，录入周王府。以后上官庭芝的把柄捏在你手里，你若高兴，就把他当先生供着，若不高兴，当奴才打，他也要受着。”

李显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上官仪全家没为自己的奴婢，那上官婉儿自然也在其中。跪了一个时辰换来个上官婉儿，这波血赚。

武媚娘接着说：“你之前性子懦话少，遇事总往后躲。又心肠软，地上的蚂蚁舍不得踩死，蛐蟮也把你吓得往后缩。我记得你五岁的时候，见宫人捕鼠，你看到都不忍心，让赶紧放了，说抓了老耗子，小耗子怎么办。阿娘当时就想，你心这么软，外面的人又都那么狠，以后可怎么办。没想到那天在宣政殿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吼你阿耶。还是要遇事才能成长，如今性子变硬了，也开朗了。好！阿娘喜欢！”

“我以后一定跟着阿娘好好学。”李显嘴上大声答应，心里却默默叹道：原来的小李显还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惜善良救不了唐中宗，反而最后害了他。如今自己鸠占鹊巢，做出了和唐中宗完全不同的选择。不知道这唐中宗的命运和大唐的命运会有何变化？

李显思维发散开来，他想到，上官仪的遭遇固然可叹，但在武则天的至尊之路上，牺牲献祭的又何止是这些朝堂野心家、政治投机者，还有数不清的门阀士族、李唐贵胄。有意思的是，武则天全然出于私利的行为，却推动了整个社会的发展，加速阶层流动，打击了旧贵族门阀，造就了一批如狄仁杰，郭子仪这样的寒门新贵。

五天后的含元殿大朝，废后事件尘埃落定。这场扑朔迷离的夫妻闹剧，导致前太子李忠、宰相上官仪、宦官王伏盛处死，河东夫人被幽禁于静安宫，右相刘祥道被罢相，左肃机郑钦泰、西台舍人高正业、司虞大夫魏玄同、张乘希、长安尉崔道默等数十名官员或被流放或被贬谪。李显这个穿越者的加入，除了改变了上官庭芝的结局，其余人事仍然被历史车轮的巨大惯性碾的粉碎。

朝堂上下均对此缄默不言。你们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拿我们当砝码。谁再掺和你们的家事，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长安城里的现实是三尺坚冰，冰下的水流暗自汹涌，冰上的过客只是留心着自己的脚步，没有谁去深究上官仪与李忠谋反的动机和罪证，正如没有谁去为长孙无忌平反昭雪一样。大家都是奉旨办事而已。

又是一个下雪天，在雪中泣别长安的朝臣队伍中，其中一位是河东夫人的侄子薛元超，他因为姑姑的过错以及与上官仪往来频繁而被贬简州。在一片朱紫中，他不算起眼。除了他姑姑河东夫人，没有人知道他在这场废后事件中发挥了多么巨大的作用。

薛元超临行前最后一眼回望长安，除了败落的酸楚，最让他难受的是他对李治的失望。圣人？这也算圣人？他曾经感动于李治的那句：“得卿疏若处暗室睹三光，览明镜见万象”而对其一心效忠。如今当滤镜破碎，他突然发现了自己此前一直忽视的真相。如果李治继续这样放任下去，以武皇后的狠决和能力，她早晚有一天会拥有和李治相抗衡的力量。我一定会回来的。他暗暗发誓，等我再次回到长安的时候，我将彻底扔掉道德礼义，只为权力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