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幺是个孤儿,被锦衣坊的坊主捡到就带回来做了帮忙浆洗布料的,平日里和郑鸢接触最多。
小男孩性格活泼,很招人喜欢。
方娘子摸了摸他的头,也没不让他听,自顾自说了起来。
“你别说还就是这件事,之前说了几次全被秋姨娘给闹得吹了,这回刘夫人似乎是下了势,铁定心要让二小姐嫁人。”
“哼,她打的什么算盘秋姨娘能不知道?不过是赶紧把二小姐嫁过去好让秋姨娘彻底蔫了,这府里后宅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候再用二小姐夫家的彩礼钱给大小姐贴上。”
张娘子曾经在刘家做过活,很是厌恶冯夫人,这回动起嘴上功夫也是毫不留情。
冯夫人一生无子,只得了一个女儿,被刘老夫人和刘桓仁指摘,正是烦闷的时候,偏偏刚过门的秋姨娘一年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一下就赢得刘家上下的重视,有段时间,风头差点要盖过她。
于是她善妒的心思就藏不住了。
冯夫人用了些手段,让整个刘府像是撞了邪,于是只能请道士来看看,结果就看出秋姨娘被狐媚子附身,专门为了向刘桓仁寻仇的。
这道士自然是假的,被冯夫人花银子收买,说的都是些不吉利的骇人话。
刘老夫人最是害怕这些,当机立断信了这番说辞,要将秋姨娘扫地出门。
关键时刻,刘桓仁心软劝住了刘老夫人,询问道士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驱赶邪祟,冯夫人向他使了个眼色,道士又开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秋姨娘手无缚鸡之力的被架到了炉台上,身上贴满符纸,底下的炉台燃起熊熊烈火。
那日的惨叫声持续了很久,最终还是一墙之隔的白家吓人听见声音不对劲,禀报了自家老爷,才派了人去看看。
家丑不可外扬,结果还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了六幺耳朵里,他最是消息灵通,于是第二天上工就说给了郑鸢听。
郑鸢并不关心平城的这些事情,听到后心中发笑。这种低劣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过,从前蘩家大厦未倾之时,三方的正室都暗算不过来,更别提什么姨娘。
她一个庶女,本就站不住脚根,又有人在背后使阴招,每一步路都走的步履维艰,久而久之,哪房的哪个姨娘今日又做了什么事,她光听就能预判接下来的祸事。如今逃出那个表面上的象牙塔,心里头竟然畅快了些。
郑鸢动作愈发麻利,洗好那一盘子不了,沥干盆中的污水,抱着木盆起身朝枣树上绑着的几根绳子走去。
没走两步,就看见六幺小跑过来帮她晾晒。
两人站在枣树跟前忙活,身后突然没了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坊主来了。
坊主钱禧最是严厉,见不得手下人偷懒墨迹,于是几人立刻散开各忙各的,还有人跑过来帮郑鸢晒布料。
“多谢。”
郑鸢礼貌疏离的道谢,到铺开到绳子上后就抱起木盆走了出去。
一天时间很快,等到将新织好的布又染好颜色,已经到了她下工的时候。
傍晚时分,又是这么冷的天气,郑鸢身上竟然出了一层汗,紧贴着粗糙的麻衣,她也无暇顾及,看看时辰到了就把东西收拾好离开。
她伸手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走出坊外,一阵寒风刮过,身上后知后觉了冷意。
她于是加快了步子。
没走两步,就被一人拉住手臂。
郑鸢下意识的要甩开,那人去却拉着她反方向小跑了起来,她心中一惊,稳住身子,定了定神。
这才看清来人是风月楼的小厮何满。
何满大汗淋漓,还在喘着粗气,看不动,又赶忙上来拉她。
“快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