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吧。倒不如逃离的好。
以哈甲慢慢站起来,拉着俄普里斯的左手扶他站起来。嘴里含糊地说着:
“我带你出去溜溜吧,像你这种正在恢复的人最应该接触一下自然的。”
于是两人就出门,明明空气沉闷,以哈甲却只是感到微风拂面,清舒凉爽,心里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两人交谈着,任凭脚步把自己带到不知何处。
“夫子,你最近不忙了吗?我记得你之前总是没空。”
“那时主要是想让自己忙起来,不只是做仪式,我还要研究经书啊,还要研究修身正行之术,认真去做的话,时间是不够用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实在不能只是看着,空闲的时间反而是多了。”
“最近真是有劳夫子费心了,这份恩情真是难以报答。”
“先别说我的事了,关键是,你以后怎么办?你的右手一没,以后会比较困难的。而且,你不可能永远依靠尤利乌斯啊。”
“那是当然。这几天躺着没事,我也想了很多,我以后可以学习用左手写字,做一个书吏,或者教人认字,这些我还是可以做的。我不能再在尤利乌斯这里过了。等我攒些钱,就搬出去住。夫子应该知道吧,尤利乌斯要有孩子了,我也该立业成家了。”
以哈甲怔了一怔,“哦,尤利乌斯要有孩子了。”
“夫子不知道这件事吗?”
“还真没听他说过,毕竟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他也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不挺好的吗?可能只是不怎么关心吧,他这个人可能就这样,我是听嫂子说的。”
以哈甲沉默了,过了几秒钟,说:
“是,你了解他多一些。”
俄普里斯总感觉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于是就等着,没想到以哈甲一直没有再度出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在路上。越是接近城市中心,街道两旁的墙壁就越是高,竟使得街道愈发显得狭窄,阴沉沉的天空就在其缝隙中艰难求生。然而不久两人拐入一条平坦清洁的大道,景象顿时就大不相同了。在大道的一端,是城邦的元老院,由木石结构混合筑成,四周是无窗只墙,中空拱顶居中,只是比礼堂的低很多,精致又大气。
俄普里斯受到了吸引,不自觉就要向那边去。这时从不知哪条巷子里走出尤利乌斯,他显然没有注意到两人,背对着他们,也在往那个方向走。神经紧绷的以哈甲趁俄普里斯没有看清,赶忙拉着他往回走。
“我们回去吧,那里有些我不喜欢的人,比方说...”
“我二爷么?”
“是,你二爷。”
......
这天傍晚,很突然地下起了暴风雨。似乎连最初的几滴雨都还没有落下,就已经是漫天瓢泼了,地上也覆盖了几乎没过小腿的积水,只是因为城市地势较高,才没有酿成大祸。此时狂风也忽地发作,草木纷纷为之折腰,惶恐地发出流矢似的尖叫,城市的每一条街道,都像是被风吹响的山洞,嗡嗡作响,一刻也没有止息。人们躲在家中,惊恐地议论着风暴的成因,很多人吵了很久也没有定论。这时天空开始打雷,接连不断,惊断了人们的探讨。有好事者从自家的窗户向外察看,发现正有闪电一道道打在高塔上,争相传告,一时人心惶惶。
俄普里斯、尤利乌斯和他的妻子,这晚是在惊恐中入梦的。
以哈甲在家中忙于翻阅资料,听说传言后亲自出门察看,发现果然如此,于是又匆匆回到房内,更是勉力寻找答案。他在摇曳的烛光中,感觉自己的花眼比以前更严重了,不止如此,意识也像眼前的物象一样缓缓淡去。以哈甲就这么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他既没有找到能是尤利乌斯脱身的方法,也没有找到应对天谴的策略。
又有几束雷电轰击在塔身上,给以哈甲僵硬微皱着的眉头印上惨白的光,风依旧,雨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