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的耐性不够好。”艾洛德玩味地看着范灵,他说道:“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更在意你对我撒过的谎。”
范灵刚想反驳,突然意识到这样并没有好处,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对艾洛德说过的话,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但范灵又怎会轻易低头,他沉着地说:“我让代雪给你带了个礼物,你收到了吗?”
艾洛德这回倒是笑出了声,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掌,那个包着金块的布包就在他的掌心里,他用另一只手拿过布包。
就在这瞬间,范灵瞳孔骤缩,他看见艾洛德的掌心也有一道黑色的纹路。
此时,艾洛德保持着将那只手掌面向范灵的姿势,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划了下那处掌心,黑色纹路遽然消失,他说:“别紧张,假的而已,我只是玩了个把戏,真的应该在你那。”
范灵哑然失声,他颓坐在椅子上,他藏在餐桌下那只映有黑色纹路的左手正在剧烈颤抖。
范灵多想也像艾洛德那样轻轻抹去那道纹路,可他很清楚,这不可能。
范灵意识到自己的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索性举起左手,露出那道索命的纹路,问道:“说吧,这是什么?”
“原罪烙印。”艾洛德简单地回答。
“那是什么?”
“这个世界存在一个法则核心,万物运转由其制定,万物轮序任其排列,众神也要向其俯首,而你的父亲,一个卑微的世人,竟能做到对它的冒犯,由此,被降下原罪,负有原罪之人,其血脉牵连皆不得逃脱,生生世世,永受其罪。”
“我的父亲……”范灵颤抖起来,他咬紧牙关质问艾洛德:“我不明白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神啊罪啊的,我还清醒着,收起这些梦话好吗。”
“我听说过你父亲的故事,说实话,很难有凡人能够引起我的兴趣,不过他同样让我失望,在天赐的机会面前选择了象征俗物的金子,何等愚蠢,不曾想,那一样是个圈套。”艾洛德自顾自地说完,又看向范灵说道:“对你父亲留给你的这份遗产意下如何?”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范灵的呼吸已完全紊乱。
艾洛德将布包轻轻弹出,在长桌上划出一道弧线,恰好落在范灵面前,赫然变成范灵无比熟悉的那个装满金块的沙袋。
“就因为你那多余的谎言,搭上了一个无辜的女孩,这感觉怎么样?”艾洛德幽蓝的瞳孔中映出范灵苍白痛苦的脸色。
范灵陷入深深的震撼中,他意识到这绝不是变戏法那么简单,他彻底失了底气,无力地问道:“所以,你不是人对吗?”
“你可以猜猜我是什么?”艾洛德看着范灵,像观赏奄奄一息的猎物。
“我不知道,也许是恶魔。”范灵想起兰夫人的话。
“恶魔是个笼统的概念,可以是些丑恶的种族,也可以是做出罪恶之举的生灵,不过还要区别于他们的力量层次,比如血族,他们有着人类的外表,饥渴于人类的鲜血,可他们却惧怕银器和阳光这些寻常的东西。”艾洛德缓缓地诉说,同时用银质餐具品尝着食物,又说道:“我与他们不同,毕竟他们对我来说太弱了。”
范灵瘫坐在椅子上,他不在纠结于这个可怕男人的具体身份,毕竟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宿命近在眼前,一切幻想的火焰眼看就要熄灭。
这时,范灵突然注意到在他正前方,艾洛德背后,悬挂在墙上的那张诡异的画像,背景是黑暗的触须和火焰扭曲缠绕,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陷落其中。
尽管范灵与画像相隔尚远,但他不知为何能够清楚地看到画中女子的眼角处有一滴泪,这泪滴不像是简单的点缀,甚至给他一种随时可能滴落的立体感。
“代雪!那是代雪吗?艾洛德,告诉我你把代雪怎么了?”范灵急切地朝艾洛德嘶吼。
“哦?”艾洛德站起身,带着玩味的笑,说道:“你好像很欣赏我的作品,世人于我若流萤,掸之则逝,拭之则亡,可你们的画作却实在有种独到的魅力,那魅力超越你们的生命,我同样乐于此道,只是我用的不是颜料。”
与此同时,那幅画从他身后飘过,画框如解构的机械展开,画中的黑暗和火焰瞬间缠绕住范灵和他面前的沙袋。
艾洛德看着在火焰中逐渐隐没的范灵,说道:“现在,我也该回答你的问题了,艾洛德的确是我的名字,只是不完整,吾名魔罗艾洛德,欢迎来我的冥界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