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队伍回程再次遇到山贼劫道时,唐小宝发现并非来时遇到的那两拨山贼。商人们叫苦说采购了新货物回长安已是囊中羞涩,双方推搡一阵后,山贼抢了部分货物抵买路钱。
唐小宝注意到贾三置办了一车便宜的生活用品混杂些食品,另一车也没有昂贵商品。贾三哀求山贼们务必留一车货物给自己以免这一趟血本无归,八个车夫也无拼命的架势。结果显而易见,山贼们抢了那车生活用品及食品后就放过了贾三。徒留贾三在那捶胸顿足小声抽泣。
那演技让唐小宝看得饶有兴致,也明白了贾三为何在风陵渡置办两车便宜货物。他心下感叹整个商队可圈可点的也就这贾三和刘丰,其余商人的精明市侩乏善可陈。
后来唐小宝陆续又跟着刘丰的商队行商了几趟,他也总结出了潜规律。刘丰每月组织一趟的常规行商路线,即长安到黄河风陵渡市集,但不定期会组织一趟远程路线,即到达风陵渡之后继续东行他乡。
远行路线通常都会有新面孔会员出现,总之每次出行的会员面孔绝不会完全一模一样。
刘丰自己的说法是每一趟前前后后都组织不易,商会公共资源宝贵,入会报名的会员需雨露均沾,排队排期。只有像唐小宝这类会费交足的顶阶会员可以次次享有随意优先权。
而贾三有时参加,有时不参加。
当唐小宝第三次在商队里遇到贾三时,他发现连续三次都是相同的八个车夫为贾三押货,显而易见,贾三应该是直接与这八个合作的。
这一次,唐小宝法眼看到贾三两车货物里混杂着一些明显是古董的瓶瓶罐罐以及卷轴。而贾三的八个车夫表现得比前两次懒散,但实则体内气血流转比前两次强烈。
另一处让唐小宝觉得有些刻意痕迹的是,刘丰把唐小宝的马车安排在马车队伍的最末尾位置,把贾三的牛车安排在牛车队伍的最前头位置。如此,唐小宝和贾三的货物就挨在了一起,也都正好处于整个队伍的中间位置。
一路上刘丰策马来与唐小宝并驾齐驱的频次比以往都高,而唐小宝与贾三交流也比前两次更方便,不用来回移动。
几个爱拍刘丰马屁的商人大赞会长为人处事水平高,安排周到,也羡慕唐小宝得到的重视。
但唐小宝却认为刘丰此次的刻意安排应该是知道了贾三牛车中藏有古董。
唐小宝故意不用读心术窥探刘丰内心想法,就是想猜猜看自己的预感准不准。
这一次抵达那处必经的山谷谷口时,不是黄昏,而是天黑时分。唐小宝留意到骑马开道的护卫头目和领头马车在带节奏,走得比平常略慢。此时唐小宝已经笃定刘丰此行会打贾三古董的主意了,今晚山贼势必不会轻易放商队过关。
这次在谷口过夜时,山谷里传来了喊杀声。
吓得商队一阵惊慌,不少人呼吁调头赶紧抢先开溜回城。但好一会就是不见山贼从谷中冲出,金铁交击声和喊杀声却更响了。
商队开路护卫探回消息说谷中两伙山贼在火拼抢黄金地盘,占上风的是商队相熟的那伙山贼。
此言一出,商人们立即止住了调头的呼吁。
此处山谷一直是山贼必争之地,通常争斗完毕后胜利一方也会损兵折将,这反而对商队安全有利些。就是战后的山贼会比平常更饿银子,恐怕过路费得再加。
贾三悄悄派出一名车夫潜入夜色里去谷中打探。
唐小宝早看出贾三请的车夫都是练家子,但展露功夫还是第一次。战斗力如何还不好说,就冲那一身轻功,手上功夫应该不会弱了去。
整个商队里的其他人,只有并排站在队伍前头的护卫头目和刘丰发现了那个悄悄离队的轻功高手。
让唐小宝好奇的是,刘丰竟比护卫头目先半拍发现了那个轻功高手。
唐小宝暗道“果然是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这刘丰到是会深藏,竟没表现出练家子的气息来。除非特殊练过目力,要么就是个真高手。我猜是后者。”
唐小宝情不自禁转头看了眼贾三,在想一会有没有必要救他一下,亦或是秉持不参与他人因果的原则。修道人看因果往往看三生,也许是贾三前世欺负过或负过刘丰也说不定。此时的唐小宝修为还没到能看清他人宿世因果的程度,即便有此本领,萍水相逢而已,也还是不沾因果为好。
贾三却是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吃惊,心想难道被唐小宝发现自己派出了一人?他刚想发问时,唐小宝已回头留给他一个背影。
不想节外生枝的贾三也就干脆沉默是金。
不远处刘丰与护卫头目以细若蚊吟的声音在交谈,唐小宝没使用读心术,但这细声实在没法假装没听到。
刘丰说道“观那人轻功应该比你强,到时你可别轻敌大意了。”
护卫头目说道“轻功好不代表厮杀本领也同样好,就不知另外几人成色怎样。这人应该是他们中轻功最好的了。”
后来,贾三的探子潜回牛车旁报告道“东家,里面确实是在火拼,山谷中躺了些山贼尸体,打输的山贼已经撤走了。夜黑不靠近看不真切,打赢的还能站着的估摸三五十人吧。”
贾三点头道“如此甚好。记你一功。”
一夜无事。但商队众人基本一夜不敢长时间闭目。除了闭目打坐修炼的唐小宝。
第二天天刚放明,商队就启程入谷了。
行至谷中时,前后谷口分别冲出两股山贼把商队堵在中间。
护卫头目爆了句粗口惊呼道“这次他们怕是想生吃了我等!”
商队顿时惊慌骚乱起来。
刘丰高喊道“抽刀结阵护卫,待我前去谈谈看。”
刘丰带着几个骑马的护卫一齐策马朝山贼而去。
贾三恨声道“这何止三五十个山贼?两头加起来百多人了。”
就在这时,两侧山头上各冒出了一股埋伏的山贼,正对着商队挟着滚滚烟尘俯冲而下,喊杀连天。
靠近刘丰等人那一侧的山贼也对刘丰发起了攻击,另一侧谷口的那股山贼也喊杀着逼近。
刘丰高喊道“这次没得谈了,大家快随我杀出一条血路,快逃啊!回长安!”
商队顿时乱作一团,彻底失控了,人与人撞在一起,马车与牛车撞在一起。
贾三从牛车底部扯出一根红缨枪,大骂道“这他妈的是个局!目测超过两百山贼,弟兄们该拼命了!阿大,快去抢马来!”
那名轻功探子高喝道“诺!”几个起落就凌空踢翻了一名骑马护卫,夺马后策马回到牛车旁。已有其他人把拉车牛解套换出,立马把车绳往抢来的马上套。
一人抽打着解套的大牯牛前行撞开挡路车辆和人,贾三把大枪舞得呼呼作响扫掉障碍配合开路。阿大亲自驾着马车随行,其余六人凶神恶煞的持刀在手,左右各三的护卫在马车旁。
唐小宝跃到自己马车货物顶上,好整似暇的居高观望。大家忙着奔逃,没人理会唐小宝的独特举动。
回长安方向的谷口处,刘丰率护卫们已经与山贼打成了一片,刀光血光已现。
山贼头目看见贾三的马车在有条不紊的破障逃离,立即大喊道“快拦住那辆马车!留命不留财,想活命的把财物放下,不然杀!”
话音方落,另外三股山贼也已经赶到冲入商队人群中。
混战完全展开了。
刘丰手臂和后肩分别中刀,血染半侧身。身边护卫们已过半挂彩,商队护卫们终于冲开了一个缺口,刘丰率队组成人墙已护着少数商人逃出山谷。
与刘丰他们直接对冲的那股山贼,也不与刘丰等人恋战,而是冲向了试图逃走的贾三马车。
其余商人都纷纷舍下货物往刘丰他们所在的位置奔逃,少数舍不得货物的商人及车夫在挨砍后,也吓得放弃挣扎,连滚带爬逃命。
贾三一行人车很快就成了山贼们的围攻靶心。
所幸山贼乱糟糟的包围圈在拥挤的山谷内分成了里三层外三层,能直接与贾三他们交战的最内层包围圈大约是二三十个山贼。
这时候,贾三的八个车夫的功夫就显现出来了,八对二三十轻松就赢下了第一回合。而贾三的长枪已经捅死了好几个山贼,宛如杀神。
看得唐小宝暗道“这贾三也是个能掩藏体内气息的高手啊,就不知与刘丰单挑谁比谁强。”
抢夺财物的山贼们看到唐小宝没吓跑,反而高高在上,很是不爽,分出两人爬上车顶挥刀就砍。
然后就是啊啊两声从车顶重重跌落。
这让山贼们更不爽了。
再又有几人尝试失败被踢下车顶后,恼羞成怒的山贼们把那辆马车掀翻。
唐小宝也被迫陷入了战团里,或把山贼当作人肉沙包打得东倒西歪,或抓个山贼当肉盾既挡刀又砸同伙。无形中也帮贾三一行人分担了几十个山贼。
一顿饭光景不到,山贼丢下几十条命后,贾三九人浑身浴血,气喘吁吁地结成环阵与百多山贼对峙着。
山贼死了几十个之后,其余山贼一时间也不敢再贸然当出头鸟送死,而趁机喘息的贾三等人也没了先前的勇猛,但眼神愈发凶狠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