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蠕动的虫,这座巍峨的斗场,只是真正敌人的一部分,仿佛一根手指之于整个人,尾尖的毛之于整只猫。
他的敌人,是这座空间本身才对!
空间被轻柔但强硬地撕碎,露出其后的无尽的虚空,江恒从黄沙滚滚,满地蠕虫的角斗场中脱离,遁入虚空,以高维视角俯瞰这个世界。
他轻轻摆动双手,就像把漂浮在水中的轻纱拢到一起,如同把空气中弥漫的烟尘聚合成团。
被他撕碎的空间由他亲手缝合,不定型之虫被封在了角斗场内,它们重新聚集,仰天咆哮吼叫,却再也无法触及江恒哪怕分毫。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了。
伴随着最后一丝缝隙彻底合拢,角斗场的空间化作一个浑圆的球,其上闪烁着不断变化的璀璨光路,没有哪怕一瞬的纹路完全相同。
江恒在手中抛接着这个球,知晓他已胜了。
思绪抽离,江恒看着面前稿纸上大大小小的黑块,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此前犯了个非常愚蠢的错误,那就是过于专注曲线本身。
曲线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就算将它们切成细小的无数格,也无法真正解出背后的公式,它们无穷无尽,不死不灭,永远无法战胜。
但上下两条定死极值的界线,可是固定不变的!
执迷于一维的纯数学运算,只会让自己陷入随机曲线的汪洋大海,但只要把视角拔高,从二维的平面来观察,局面就会完全不同。
江恒选取下方的界线作为参照,随意抽取了一条曲线,将其均等切分为十二个细格,然后短点相连,化曲为直,将形状转化为一个个梯形。
将整个图形当做整体,就会发现,曲线不是曲线,曲线只是分界,把这个图形分为两个不等多边形的分界。
不管其中的曲线是什么形状,不论内部如何区分,图形整体的面积始终不变,不需要展示曲线本身,而是通过面积反过来测算具体值。
江恒轻巧地算出每个细格的面积,再把细格两边的端点,线条倾斜的程度,全部转回未知数,倒推回去,建立起一个包含未知数的等式。
接着,他再将十二格细格的公式相合,补上包含整个图形面积的最大值,以及不包含整个图形面积的最小值,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他取过一张新的稿纸,在上面将计算的成果整齐抄录,这是一条简单直接,清晰明了的数理公式。
在给定的上限a和下限b之间,生成扭动次数高于c,但低于d,每次扭动介于斜度c到斜度d之间的曲线。
江恒在旁边写上完解两个汉字,他庄重地把稿纸平铺放好,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转悠两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又一个深呼吸。
“我算出来了!”
他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就算是深夜,就算可能会被指责扰民,他还是忍不住高高举起双手,快活地喊出了声。
这一刻,他心潮澎湃,多巴胺狂暴分泌,爽过性行为。
诚然,这个公式还不够完美,这只是分解一条曲线而得的结论,所有的数值极限也都基于这一条曲线所得。
如果进行大规模的运算,肯定会出现数值超限,公式逻辑崩溃无法自洽的问题,但这只是样本量的问题,多算多解,不断扩充就好。
最难的一步,他已经迈过,剩下的事情交给时间就好。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把江恒从心驰神往的惊醒,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楼上楼下两边邻居来找茬,但片刻后,脚步声却直接走了过去。
嗯?
他愣了愣,扭头望向窗外,才发现天光不知何时已经大亮,甚至都不是黎明,而已经是太阳高挂的上午了。
“什么时候……”
在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的瞬间,亢奋感散去的江恒感到一阵强烈的倦怠袭来,腹中饥饿,头晕目眩,但主要还是困。
“我眯一会……”他跌跌撞撞把自己扔到床上,偏头望着乱糟糟的桌面,原来是与上面的公式说话:“稍微睡一下……”
“等一会,用这个公式完成控水魔法的模型,然后去找七王女,昨天,今天,明天,她要到后天才会离开……时间来得及……”
“魔法,我来了……嘿嘿嘿……”
伴随一阵含糊不清的怪笑声,江恒几乎是昏迷般的睡着了。
此刻,距离七王女启程离开这座港口城市,还有二十二个小时,留给江恒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