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了,这次没有去坐地铁,准备出机构时,有个家长妈妈和他打招呼:“陈琢,昨天坐轮船了吗?”,他没抬头看的回答:“坐了”,“开心吗?”,“开心”,“喜欢坐轮船吗?”,“喜欢”,那个家长给我说:“你儿子刚刚给我说了三句话呀!”,她儿子刚过两岁,刚被诊断不久,看到陈琢的表现,她觉得羡慕又心急自己的孩子,之前聊天的时候,感觉的到她正处在最难熬的时候,就是刚被诊断的两三个月,我还开玩笑的说:“你要保持好的心情,就像每天都有很开心的事情一样,因为这会影响孩子的发展,你儿子和我儿子去年刚来机构那会很像,你要把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会想起这句话,我想补充一句,我们的路也是刚开始,还有很长的路、很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面对。
走出机构时,我对陈琢说:“我们去游乐场和商场玩,去玩滑滑梯和决明子”,“不去滑滑梯,坐地铁”,“明天爸爸再带你去坐地铁,我们昨天坐过地铁和轮船啦”,他没说话,我又继续故意转移注意力:“改天爸爸再带你去坐轮船,去看很高很高的楼”,就这样两三下就被我带去游乐场了。
到游乐场时差不多4点,小朋友很多,估计是大家刚从幼儿园接回来就来这里了,我瞅了一圈,发现游乐场除了老板之外,只有我一个男家长,其他不是妈妈就是奶奶外婆,不过我已经习惯并发挥自如了,当这些家长看到他们的孩子和我玩的很开心时,他们也会对我好感倍增,有时会碰到阿婆还用方言给我聊上一会,不过他们应该也会纳闷:这个爸爸不用上班的吗?,但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陈琢一如往常的钻进那个小汽车,和我玩起了开地铁的游戏,他坐在里面,我在后面推,我们一起模仿地铁进站、开门、关门、广播报站,“滴滴滴滴,关门啦,下一站哪里呀?”,他回答:“东方体育中心”,“好嘞,13号线,方向……”,他接“金运路”,“对,下一站东方体育中心,开左边门,请下车的旅客从左边门下车,下车时注意站台间隙。扫描车窗二维码填写手机号,换车需重新扫码,地铁没严禁乞讨卖艺兜售散发……”,“小广告”,对地铁里这些广播里的话,他已经全能背下来了。13号线根本就没有‘东方体育中心’这个站,但我觉得他可能捋不清,就没纠错,扫码的那个应该是疫情期间的乘车登记信息,为了追踪同乘的旅客。玩了半个小时后,他又去玩独木桥,去年的时候还不敢踏上去,到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再到现在的双脚交替往前走,类似这种肉眼可见的进步,总会给我更多的动力。我也会在玩的时候加入轮流:“陈琢先走过去吧,再轮到爸爸走”,走过去后,他会回头看着我等我走过去,我过去后他也很开心。游乐场里有个投币游戏机,是个左右挪动把手,用里面的篮子来接住上面掉下的球,“陈琢,快快,往左边,母鸡下蛋到这边啦”,他慢悠悠的挪动篮子,几乎接不到鸡蛋,正玩的时候有个两岁多的小女孩走过来,胖胖的,力气也很大,个头都和陈琢一样高,走过来就把游戏机上的把手抢走了,陈琢着急的说:“轮到陈琢玩!”,我见小女孩的妈妈正在一边玩手机呢,并没有注意到,只好给陈琢说:“现在轮到妹妹玩,就玩一下”,说完没一会我就试着给小女孩说:“轮到哥哥了,妹妹要玩的话需要去找妈妈要钱来投币”,小姑娘没有反应,就像没听到一样,我只好把陈琢抱开,好在陈琢没闹,就去玩决明子了,不过我还是担心这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导致他更不愿意和同伴玩。
游乐场里有三五个看着和陈琢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相互追逐,还偶尔说些什么,玩了一个小时的陈琢,基本没有和同伴玩过,要么自己玩,要么要求和我一起玩,不过这种差别带来的担心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并不会像刚从医院出来那时了,我更想做的是让他和我玩的开心,同伴之间不能强求,有机会就把握,没机会没关系。
玩了一个多小时,游乐场走了很多小朋友,估计都去吃晚饭了,剩下没几个小朋友,陈琢脑门上的头发也湿透了,出了一些汗,我问他要回家吗,他竟然说还要玩,我已经不止一次感叹这么大的孩子精力怎么会这么旺盛。
他跑到了一个20多厘米高的台阶上,试着往下跳,看到后我马上跟上去,一起站在台阶上说:“我们一起往下跳吧,我数到3”,他看着我,看得出他想这么玩,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跳了几次,他都不太站的稳,不过游乐场的地面都有海绵垫,所以即使没站住,他也很开心,还说:“不可以走”,“对,不是走下去,要跳下去,陈琢跳的很棒”,对于口头夸奖我已经养成了习惯,就像呼吸一样随口就来。正跳的开心时,进来了一个小女孩,看着比陈琢小,老人带来的,小女孩进来后就看着我们玩,见她想加入我们,特别想推销我儿子的我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就说:“妹妹要跳吗?一起跳”,小姑娘勉强的爬了上来,大家一起往下跳,她还不太敢跳,带她的老人在一旁帮着她往下跳,跳了十多分钟的陈琢已经成功站住几次了,他就说:“还要跳”,说的时候还看向这个小女孩,我了解他是要和妹妹一起跳,这么好的眼神和交友动机是很少见很难得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觉得他比妹妹跳的好,给他带来了自信,也许他觉得妹妹很跟随他,让他能控制游戏玩法,有了老大的感觉吗?
“那你们快爬上去,等我数到3你们就跳”,陈琢早就站在台阶上了,看着正在往上爬的妹妹,我问:“准备好了吗?”,妹妹开心的笑,看得出还不太会说话,陈琢兴冲冲的回答:“准备好啦!”。后来和小女孩的奶奶聊了起来,得知这个小女孩两岁两个月,爸爸妈妈都还在攻读博士,爸爸在上海,妈妈在厦门,期间妈妈上过一段时间的班,小女孩算全由奶奶来抚养,也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出了游乐场,天已经黑了,还下着毛毛雨,地铁口站在一些忘了带伞的人,德克士的店员像往常一样忙碌着,马路上也塞满了下班的汽车,整整齐齐的亮着红色尾灯,上海的九月下旬开始转凉,我给陈琢穿上外套,把他抱上自行车,我又有了那种说不出的快乐,每次能有这么和同伴玩耍的时候,就会有这种美好的心情,虽然难得,但很强烈,就连那辆后轮变形又断了一根辐条的自行车似乎蹬起来都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