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头顶淡黄色的灯光落下又经过玻璃瓶反射映入崔思秦双眸,晃得她一时恍惚,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未曾同崔文晋和白一二这样好好坐下吃顿便饭,去年过年本与二人约定好和宋泓赋一起去南方游玩一阵,但最后不尽人愿。春节期间隔壁黑龙江省遭遇了十几年未遇的暴雪,崔思秦被指认接替一位要结婚的同事进行外派采访,而原本的旅行计划也因此被迫中止。采访过后崔思秦还因连日劳累大病了一场,待病好了七八春节也结束了。
崔思秦极为记仇但每回想起此事更多感到的是无可奈何,她突然发现自己早就过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年纪,在大学期间崔思秦可以在一个寻常的下午心血来潮,当天请好假,当晚拽着宋泓赋坐上飞机,第二天就出现在一座陌生城市的大街小巷,而如今却被种种名为职责的牢笼所束缚,想到崔思秦不由觉得有些感慨,那时的她也不会想到这种日子将随着她步入职场一去不复返,真是应了纳兰性德那首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也是为什么她想将大学时的梦想捡起,重新开始写小说,也是抱着如果真写出点名堂就可以将这份工作辞退的念头。但当想起自己今天下午的“碌碌无为”便只觉一阵头痛,果然自己还是将写书这件事想的过于简单。随即她又将情绪收敛好将注意力放在餐桌上。
桌上几人间略微尴尬的气氛在几次碰杯后,随同着因许久未见而产生的隔阂消散的无影无踪。崔文晋的低血糖也在囫囵了几口饭菜后有所缓解,在恢复了些许精神后,他便同白一二一起对崔思秦和宋sir展开了长辈对于晚辈的“例行盘问”。
“泓赋最近工作忙不忙?”白一二问道
“最近还好,但是快要放暑假了,学生一多就保不齐会出什么乱子,现在年轻人精力有点过于旺盛了。”宋泓赋再将嘴中的饭菜匆忙咽下后回应道,或许是吞下的过于仓促,声音都有点微微发颤。
但崔文晋似乎并不想给他喘息的空挡,紧接着说道:“精力是很旺盛但是多少能用于正道就难说了,前几天看新闻,据报道说是本年度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案件居然有三万五千余起,当真是有点恐怖。然后今年人大不也对未成年人保护法案进行来调整了吗,说是要将犯罪保护年龄从14岁下调至12岁,这对你们警务系统工作的影响大不大?”
“大概率会吧,近几年未成年犯罪确实在逐渐增多,现在青年能接收信息的渠道太多也太杂,心理成熟和三观建立确实比我们这代人提前许多,本来未成年保护法本意是为了给初次犯错的青年罪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未曾想却成了某些人肆意妄为的免死金牌。”宋泓赋回应道
“我记着之前我市52中学不就有一起群体霸凌间接致死的案件吗?当时还闹得全城皆知,但后来却因参与人员过多且都是未成年,除了带头的主犯被判了有期徒刑3年,其他人的处罚都聊胜于无,基本相当于没有任何实质性处罚。因为并不是直接致死,女孩致死原因也记不太清,好像是被追然后没看路被行驶过来的汽车撞伤,最后抢救失败失血过多而死,真是可惜了。”白一二主动将话题接过。
“对对对,当时我记着连着两周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但最后的判罚结果却不符合大众的余其,被害人家属还尝试过到法院和市政府拉横幅,但最后也不了了之。”崔思秦在喝完最后一口汤后迫不及待的加入了讨论。
“其中两人的名字我还记着一个叫王威另一个姓刘,好像是什么生。王威是主犯但他年龄小最后好像只进去待了不到两年,另一个好像是被胁迫并且并非主动加害的加之年龄小所以并未受到实质性的处罚,所以只罚他了社区服务。当时王威在法庭上似乎还想让他顶罪背锅呢!”崔思秦又接着说到。
“刘浮生?是这个名字吗?”宋泓赋略带着些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他不太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好像是吧,他这个名字比较好记,你这么一提醒好像就是叫刘浮生。怎么了你认识他?”崔思秦有些疑惑的问。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在盛京特钢厂区里上吊被发现的死者,你还管我要了他的遗物,现在还在后备箱放着呢。”宋泓赋提醒到。
“他上吊了?怎么没在新闻上看到过?”白一二有些差异的问道。
“按常规来说是应该上新闻的,但是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没有明确的自杀动机,但是经过法医鉴定遗书确实是他本人的笔迹,并且案件发生的位置比较特殊,是特斯拉待定的新工厂选址,所以上面怕此事造成过大的负面影响,可能会对市政府与其的谈判不利。”宋泓赋连忙回答到。“并且他此人似乎还与盛京特钢有些许渊源,你们也知道我不是本省的,对此前发生的事也不是很清楚。”
“确实盛京特钢之前发生的事情确实比较复杂,其中历史遗留问题很难用三两句给个定论,甚至很多本地人对之都是了解甚少。”崔文晋一边解释一边偷偷的看了一眼白一二,但后者并未有太多反应。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似乎与这件事也有关,也曾是刘浮生的老板,但后面受伤去美国疗养了。名字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白明君。”宋泓赋突然想起旋即补充到。但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话音刚落,房间内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稠密起来。而崔文晋和白一二的表情僵硬的是像被凝固在一瞬间的画面。
白一二最先反应过来,试图将自己的五官恢复到正常,但在旁人看来却是像在将不合的机械零件强行挤压组装成一起一样,最后拼成了一幅杂乱无序的拼图,这也是宋泓赋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崔文晋的反应要平静很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除了最初的震惊,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然而宋泓赋却察觉出了他的双眸中的波动,仿佛那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水,表面平静,实则水下暗流涌动。
房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像是老式唱片机在播放到关键一段马上要进入高潮时却因唱针故障而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未尽的话语和带解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