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XD有涉足人力资源方面的IT业务吗？”白薏菁两道弯弯的眉毛，不经意跳跃。

“有啊！”杨伟如筒子倒豆般：“CXD做过中志集团高铁三号的人事解决方案翻新项目，包括薪酬、考勤、培训、外包人员管理、报税、支付，合同管理系统改造。”

“就第二阶段我还有几个问题。”白薏菁打断：“初期是否开展过技术交流，都谁参与了？招投标前，选择潜在供应商的依据是什么？是否做过背景调查、资质审核？另外，评标标准是什么，是否有存档？”这一连串问题，好比一波波涟漪，在杨伟心间不停荡漾。他只觉心跳得更快了，额头不知不觉渗出几滴汗珠。

“有！技术交流、背景调查、资质审核都做过。”半晌，杨伟眯缝着眼，故作轻松：“当时亚太和中国区高管们都参与了供应商确定会，所有招投标往来邮件、文档都存在Google drive share文档内。而且，”说着，他拼命朝符鸣使眼色：“符鸣作为项目经理全程都有参与。”

“既然你有参与，”白薏菁视线缓缓挪向一言未发的符鸣：“谈谈吧！”

“参与是参与了。”符鸣支支吾吾：“不过，具体细节我不记得了。”

“这不，”夏琉冷冷说道：“又空口无凭啊！”

“有邮件！当时都有邮件作证，Google Drive上都能查到！”杨伟急急回应，双手不停在膝盖处揉搓；符鸣则耷拉脑袋，继续沉默。

白薏菁扫了眼杨伟、符鸣，动了动嘴皮正欲说点什么，转头一想无谓浪费口舌，于是目光转向内审：“辛苦你会后，一并调查取证。”话音刚落，内审点了点头，符鸣身子不由自主晃动了下，杨伟眼睛也“嗖”地一下睁大。

“慢着！”沉默了一下午的吴凉，双眸凛然：“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和中志法务总监在一个活动上遇到，她和我说项目做砸了，CXD、中志对簿公堂了！”

“是吗？如果是最近的事，我还真不知道。之前，中志项目做得好好的！”杨伟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挠了挠头皮：“没想到！没想到！”

好个没想到！倒真奈他不何！白薏菁心想。接着，她瞅了眼合同，锐利的目光仿佛一道强光打在杨伟脸上：“话说这份近5000万的服务合同里，为何缺了重中之重工作说明书（SOW）？”

“这个，”杨伟露出尴尬的笑容，弓样的眉睫掩盖着闪烁的双瞳：“我们公司没强制要求啊！”

“笑话！”吴凉冷笑一声：“你身为信息技术总监，不该把控吗？！”很快，众人的目光聚焦到杨伟，仿佛都在无声质问。

“少来这套！”终于，杨伟崩不住了。他脸扭成一团，气急败坏地猛拍桌子：“合同过审时，你们哪个没参与？！这会装什么满腔正义！要扯责任，人人有责！”瞬间，全场哑然！

此刻，天空灰黑的脸色愈发阴沉，西边的晚霞挥动着绚丽纱巾。放荡不羁的冷风凌厉穿梭着，无情敲打着会议室窗户，幸灾乐祸目睹着狼狈不堪。

白薏菁暗自捏了把汗，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事情的盘根错节，完全出乎她意料！她想逃、想躲、想推，奈何已是鸟入樊笼、无法脱身！

杨伟则太阳穴青筋暴起，晦暗的脸变紫变青，又染上一抹重重的红色，仿佛窗外落日拖下的长长尾巴，一片血红。他环顾众人，不禁欲哭无泪：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第二天午后，白薏菁细细翻阅内审送来的材料，杨伟口口声声的证据——那些所谓的邮件，一封未见！

“岂有此理！”她杏眼圆睁，忍不住将材料重重甩在桌面。看来，杨伟确有问题。但细细一想，近5000万的服务合同哪是他一人能瞒天过海的？尤其缺了SOW这等至关重要的合同附件，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如他所言，采购、财务、法务、业务部门等，个个难辞其咎。这达人中国的水看来深不可测，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焦躁不安下，她无意识透过指缝端详起金灿灿的世界，可带着生命香味的阳光，亦无法慰藉她。

“白总，”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晒太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