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先下二人均是简单换了装束。走在前身量较为高挑的是刚刚的二白公子,亦或说是黎阳戴氏次子—戴逸。
他依旧未束发,不过拿一根红绸带子将额前碎发向后编成小辫系起。去了刚用作腰带的黑布袋又拿了酒葫芦,换成丝鸾带紧打连环扣于腰间居中系着半块镶金玉佩,左佩短刀,右佩容臭。此时又揭了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貌来,薄唇凤眼两撇西眉凑出副刻薄面相,却又眼底多情,似哀似笑,似喜似怨,平生出几分风流。面不算白净,甚至是有几分黝黑,却胜在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真一副少年将军样。
走在他身后刚被叫做薛小公子的则是刚刚的白衣少年,黎阳薛家次子薛玖。
一根桃木簪将头发高高束起,同是宽袍大袖,不过拿牛皮软带束于腰间及双腕,并未佩戴短刀容臭,只于左侧系着半块镶金玉佩,于戴逸的正是一对,整个人显得干练十足。身材并不瘦削,不过与戴逸相比竟可说是身量纤纤了。面容也似女子般清秀白净,一双美目还含着怒意,眼下却不得不跟着戴逸一同进了戴府。
一进戴府,便立刻有一红一绿一男一女两个家丁围上来,虽在正月里这二人却仍是一身短褂,步子平稳轻快而带有节奏,显然是会武功的。
这二人毕恭毕敬的行了礼,一身红笑眯眯的男人率先开口道:“戴二爷,薛三爷,戴老太公已在寝房等待二位多时了。”说罢,又将一块令牌交到薛玖手中“三爷,薛老太太说五月节前您便于戴府住下吧,平日里吃的穿的用的已为您备全了,您便于戴二爷同住悟道,做出些成绩来,便当是给她老人家积了德了。”
薛玖闻言并不理他,只接了令牌转过头对那绿衣女人说到:“绿珠,明日你去薛家时记得替我问大哥的安,就说承蒙逸二哥关照,小弟一切都好,还望兄长无念,同戴大哥安心理政,还愿二位大哥早日还京;二姐若回来了便也替我问安,再将闸里那香囊和玉桃给她;若是…若是见了老太太也代我问声好。再帮我要个贴身的随从,记得要簪黄花的,和大哥要,不要丫鬟。”
那绿衣听了依然站在远处没动,不过补了个礼,又淡淡嗯了声,便当是应了那红衣则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依旧是笑着,如同被刻出来的福娃娃似的笑着“二爷三爷,戴老太公以待二位多时了。”
如此四人便慢慢向内走去,不过愈往深处走便愈发觉得冷清。分明是年初二,当是一府中最热闹的时节,却不见一个人影,竟是连家丁小厮也不无一人,如已荒废般寂静冷清,唯有随处可见的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显出几丝年味来。
戴薛二人虽是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左右不过是那又出了乱子;或是东南的洋人又上了岸;亦或是又签了条约赔了钱;最坏不过是戴大哥的变法又出了差错。
二人正打灯谜似的猜着,绿衣忽然在一旁冷声开口:“是东南的水军吃了败仗,整个北洋水师全沉了。上个赔款本来就把国库和京中几大世家都掏空了,这又签一个,饲银一个子都下不来,月钱自然也拨不出。年前府里大闹了一通,丫鬟小厮都死的死跑的跑,便成了如今这幅光景了。”
红衣也接话道:“新签这个被逼着赔了三个岛五座城呢,主战派全都处死啦,幸得没动咱黎阳和戴大爷薛大爷。陛下念着二位大爷从小侍读的情分咱还算是好的呢,只交了二百两银子,艾家被逼的棺材本都交了大半,至于安家直接被抄了,男的女的,全死了。”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就算天塌下来,洋人杀到眼前拿枪指着他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说着,四人已走到戴府最深处。立在戴老太公寝房前,绿红自觉二人各退一步。
“二位,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