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所有人都支持他们,在做事时就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最重要的收税、服役等等。
刘家虽然没了,可官府的税收还在,他们若不想引来官府的兵马,只能和刘家一样缴税。
还有这所谓的审案,本来村民们是没人想来的,但不知从哪传出消息,说只要在饭点时去,就能被留下吃饭。
后来有人去了,发现是真的能留下吃饭。
期间有人动了歪脑筋,故意跑过来想混口饭吃,结果几句话就被白越识破,罚了他们一升米,勒令收粮后补上。
总之,如今一旦遇上要扯皮的事,村民们就会跑过来让白越帮忙主持公道。
有时白越自己审完,有时则会拉上村里老者和其他人一起,听一听谁说的有理。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这一伙人就得到了原本刘家佃户和村中一部分农户的拥戴,在村里扎下了根。
端着碗,朱重八坐在地上,把两根咸菜在粥里搅拌搅拌,吹了吹喝下一口有盐味的白粥,感觉世间最美味的不过如此了,比虫子树皮之类的好万倍。
砸吧砸吧嘴,朱重八继续和身旁的白越等人说着话。
“村中的农具、耕牛太少了,这段时间我们上百人拼了命的干,也没能把两千亩地种完,明年若是不能有足够的农具耕牛,估计还是会和这次一样,许多的地都白白浪费。”
“即便都是些下田,可好好耕种一季收个六、七斗粮不成问题,现在只能随手撒种了。”
对于这个难题,白越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农具方面,村中铁质农具做不到人手一把,不少人还拿着木头石头做的铲、锄。
原因很简单,朝廷管控铁十分严格,尤其是对汉人,导致村中连铁质农具都变的稀少。
木质石质农具,用起来肯定是不如铁质农具方便顺手的,直接就降低了大家干活的效率。
另外的耕牛,似乎自古到今都是难题,一户普通农家很难养得起一头耕牛,只能在需要的时候找村中地主借。
一头牛一天能平耕四亩地左右,深耕的话更少,有两亩就不错了。而没有牛便只能靠人力拉犁,一天能耕一亩地的便算强壮之人。
况且牛在吃苦耐劳这一块比人强多了,一个普通人拉一天的犁,第二天估计都下不了床。
若是错过了时节,那再播种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有时候农户为了借耕牛的顺序,都能互相打起来,可见在播种时少了耕牛差别有多大了。
村东刘家养了四头牛,其中一头老牛、两头壮牛、一头牛崽,实际上就只有三头牛能干活。
佃户们没有一家养牛,村西刘家和村中其他富户有养,但他们自己都用不过来,又怎么会借出来。
之前有派人去附近的乡买牛买农具,但一无所获,没人愿意卖。
郭启仁盛了第二碗粥回来,听见他们讨论,说道:“要是还找不到愿意卖的,干脆就直接抢吧。”
朱重八道:“郭兄,农具耕牛就是一家人的命,抢了岂不是谋财害命。”
郭启仁:“那我们可以去抢地主的,反正他们家大业大,少一、两件农具、一、两头耕牛也死不了。”
“何况,那些地主又有几家会是好人,抢了他们的不算做亏心事。”
此言一出,朱重八没有再反驳,低头看着碗里的粥。
白越:“郭兄,地主家的农具耕牛不仅仅是他们会用,大多时候是借给佃户的,若是我们抢了地主家的,影响最大的只会是其他穷苦人家。”
“哪怕少一头耕牛,恐怕就会有好几户人家因此种不了地,等待他们的基本上就是一个死。”
郭启仁:“是我没考虑周全,那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实在不行,还是我们兄弟累一累吧。”
之前就是郭启仁带着牛二、马六等人,靠人力拉犁耕地,代替了牛的位置。
为了保证体力,他们每天都会加餐一顿肉菜,否则光靠白粥,不出三天就会把人累垮掉。
农具耕牛的问题暂时无法解决,好在播种季已过,倒也不用太过心急。
下午,朱重八带着人继续去田里检查,朱重六带人去村外砍柴,郭启仁等壮汉负责守卫村口和府上,另外有累活时就由他们上。
至于白越,若有人来扯皮就断案,没有就看那里需要帮忙去搭把手。
概括来讲,朱重八负责田地之事,朱重六负责各类杂事,郭启仁负责保护安全,白越负责和村民打交道。
两个月时间下来,四个人渐渐固定了各自负责的地方,形成了一个领导团队的雏形。
到了傍晚,院子里点燃火堆。
原先刘家的教书先生江安,正挨个看一帮小屁孩拿着树枝木棍在地上写字,看到写错了的便上前纠正。
在白越等人占了刘家后,江安也被关了几天,后来才被放出来。
身为村里为数不多能识字的人,江安被安排教孩童识字。
江安本是不愿的,这伙人明摆着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落在他们手里说不得哪天就被捅死,就像刘德一般。
可架不住对方好言相劝,说留下还是管吃管住干以前一样的事,若是离开,自己又不是本村的人,回去路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无奈之下,江安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幸好对方之后确实没再做杀人之事,与村中人相处的也很好,不像什么贼匪,江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江先生,你觉得这蒙人天下还能维系多久?”
江安扭头看向身旁的白越,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相同的问题了,之前还问了不少关于朝廷的事。
“不知。”
江安摇摇头,非是故意搪塞,而是他的确看不清楚。
白越说百姓生活困顿,杀官造反近年来多有发生,说什么朝廷很快就要没了。
江安是读过书的,知道的比白越多,大元立国才七十余年,疆域辽阔至极,怎么会就没了呢。
至于造反,以前哪个朝代没有过,不见官兵一至,造反的人便一哄而散了吗。
但他不会傻到去反驳白越,便说不知。
白越又一次为自己历史不好苦闷,他只知道元朝不到百年,但具体是八十多年还是九十多年就不清楚了。
按照江安所说,大元到现在才七十三年,难道还要等十多二十年?
时间拖得久有利有弊,利处在于可以暗中发展势力,弊处就是期间万一遇到无法对抗的阻力,可能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就散了。
“要低调行事,尤其是不能让蒙人察觉到自己等人的存在。”
白越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