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刘继祖便将朱家兄弟的嫂嫂侄儿都送了过来,效率很高。
一家人时隔数月再次见面,当场抱头痛哭。
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至少都还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光这一点就比许多人强了。
哭完之后,朱重六身为家中老二,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这个家的当家人。
“嫂嫂,五弟你之前见过,要不是五弟在,我和四弟恐怕早就死了,后来我们和五弟结拜,如今五弟和我们一家人。”
嫂嫂王氏抹了抹眼泪,拉着儿女向白越认人。
“这是你们五伯父。”
“五伯父。”
两个孩童中,女儿朱小女今年十一岁,儿子朱三九岁,而白越穿越过来后,二十多岁的人拥有十多岁的身体,白越对外说自己今年是十五岁。
明明差不多是同龄人,辈分却大了一辈。
这种情况白越以前见过听过的都不少,只是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嫂嫂,以后你们就和刘草儿先住在这里,粮食衣被待会都会送过来的。”
朱重六拿出当家的身份,对旁边隔了几步远的一女子说道,“草儿,以后你就帮忙照顾好我嫂嫂,若是缺了物什,可直接去刘家找我们。”
“是。”刘草儿低眉应下。
这一处屋宅距离刘家不远,保存比较完好,住在这里的人年初就死了,之前刘草儿就被安置在这里,如今嫂嫂几人刚好也住进来。
屋子已经打扫干净,至于死了人则完全不算事,村里如今无人居住的房屋,几乎都死过人,也没人会讲究这些。
朱重六又对嫂嫂说道:“嫂嫂,侄儿以后就和田三娃他们一起学字,现在重八也是个识字的了,以后让侄儿识字读书,说不定我朱家也能出个读书人呢。”
“就听二叔的。”王氏道。
接着,几人又聊了许久,最后天都快黑了朱家兄弟和白越才带着侄儿回去。
......
村西刘家来过一次后,后面没再有什么动静。
负责监视村口的人也没发现刘家派人去城里报信,只是夜里多加了人手巡视,刘继祖每日和一群佃户长工下地干活,双方暂时属于平和相处的状态。
双方的重心都放在了耕种上,这是一等一的大事,其余事情都可以往后放。
田三娃一群半大孩童,以及村里的妇人老者,都在围绕耕种忙活。
白越也没闲着,跟着大家早出晚归,他对种地之事不如村中老农了解,但一身力气挥锄动铲还是可以做的,只需听别人安排即可。
等到九月初,播种之事便已完成,在紧赶慢赶之下,两千亩地也只播种了不到三分之二,其余三分之一实在没时间去开沟松土,只能随手洒下一些种子,到时能收多少就多少。
在播种之后,还需要进行中耕、除草、灌溉等工作,但能稍微轻松一些,不必再抢时间,
等到次年四、五月份,地里的小麦成熟时,才是真正的农忙时节。
朱重八立在田埂上,带着人一块一块田观察过去,不仅是他们自己种的,还包括租给村民们的地,也会挨个检查。
蹲下抓了一把土在手中揉搓,然后又换了几处位置,最后朱重八对身边人道:“这几块地是谁家在种,地里有点缺水,让他自己过来看看。”
朱重八有些气愤,三成租把地租给大家种,结果还有人想要偷懒。
地里照顾不好,来年收成就会变少,又拿什么过日子。
接着,朱重八继续检查下去,哪怕只是大致瞧瞧,一天下来也看不完,而且他不可能每天都这样干,只能隔一段时间来一次。
午时日头较烈时,朱重八回到了里正之所--即原本的刘家。
刘德是孤庄村的里正,除了刘德外,村西刘家的刘继祖,以及村中的另一名富户皆是本村里正。
里正承担着督促民户缴纳赋税和承担徭役,因此一村之中,只有地主富户才能担任里正,以便完成官府下达的任务。
一般而言,里正会在村中富户之间轮流担任,但实际上就比谁家地多佃户多,凭实力当上里正。
在催缴的过程中,里正肯定会向其他人多收税。
收多了的话就是自己的,没收足则得补上,那些蒙人可不管你如何收税,只管到手的税够不够。
刘德死后,五弟便将此处称为里正之所,说是就和城里的衙门一样。
进门一看,果不其然,五弟又在审案子。
说是审案,其实更像是在聊天,厅堂里,两个妇人左右对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五弟就在中间听。
朱重八问了一下,是两户邻居其中一家割了门前的一片草喂鸡,但另一家说割到了他家门前,所以就到了这里来让白越主持公道。
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往常她们绝不可能找村中里正。
白越听完后,对其中一个妇人说道:“既然你承认割了她家门前的草,那下午就去外面割些草回来补给她,可愿认罚?”
见其点头,白越又问另一人,“那你可接受?”
另一妇人也点头表示愿意。
白越笑道:“那就这样办了,正好到饭点了,你们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好好。”
两妇人同样笑着应下。
白越又叮嘱道:“鸡仔只分给了你们几家,回去后记得要好生喂养。”
鸡仔是刘家的,之前白越做主,将鸡仔分给了村中几户养过鸡的人家。
告诉他们鸡仔算是借的,等明年还回来鸡仔就行,而期间下的蛋孵的鸡都是他们自己的。
借一个鸡仔还一个鸡仔,期间额外的收入都属于自己,大伙听了都觉不可思议,就连朱重八、郭启仁等人也不理解,问白越为什么这样做。
白越向他们解释道,虽然借了鸡仔还了鸡仔,听起来没什么赚头,但不能光看表象,得深入理解。
农户得了鸡仔,一想到下蛋孵化都是自己的,肯定会悉心照料。
等第二年还回来鸡仔时,再把鸡仔借给其余人,如此不出数年,村里就能家家户户都养鸡。
郭启仁问:“村民们得了好处,那我们呢?”
“大家的支持!”
这是白越的回答。
朱重八记得很清楚,当时五弟说,除了武力外他们要想在孤庄村立足,村民的支持同样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