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
城中某处街道旁小巷。
毒辣的阳光照的地都能把鸡蛋煮熟了,两个乞丐蹲在流过城中的一条小河边上,用手捧起水浇在身上降温。
这两人正是白越和疤哥
“你说的那蒙女真是城中达鲁花赤的女儿?”
疤哥询问身旁的白越,两人所在的位置往前面再走两条街便是西城坊,是蒙人、色目人聚集居住的坊市,濠州达鲁花赤便住在里面。
而此处是蒙人出坊最方便的一条道,因此为了见到那蒙女,两人就在此处蹲守,然而两天过去了仍然没能碰到。
“当然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这种事没必要欺骗。”
洗了洗手,白越正欲起身,忽见河面飘来一具尸体。
这两天,河面上时不时的就有尸体飘过,因此再口渴白越也忍住了没有喝河里的水。
若不是类似的情景见了太多,内心已经麻木,估计白越早就吐了。
现在连用飘过尸体的河水洗手洗澡,内心都已没有那么恶心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两人离开河边,躲到墙下遮影处,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两个碗乞讨。
只是城内缺粮严重,街道上都没几个行人,有也是某家的仆人小厮,两人一粒米都讨不到
“郭兄,你说城内这几个月死了有多少人,有一千个没?”
白越微眯着眼,望着道路尽头。
郭兄便是疤哥,这两天下来,双方算是互相取得了信任,白越几人也得知了疤哥的名字--郭启仁。
据郭启仁所言,他原本是滁州下全椒一县的吏员之子,早些年因惹怒了蒙人,家中十多口人全部被杀,郭启仁因躲进地洞而侥幸逃过一劫,那年他才十五岁。
之后便一路流浪乞讨到了濠州,距今已过去数年时间。
因天生力气较大,郭启仁慢慢的在城里乞丐中混出了名气,聚集了一些伙伴跟随。
郭启仁口中衔着一根干草,时不时嚼断咽下。
“整个濠州境内大概不到两万人,城中约有六、七千人,城内应该死了有一千多人了,要是算上城外的话估计有数千人。”
白越:“几千人啊,如果这些人合力,说不定一座县城都能攻下来吧,又哪会饿死呢。”
郭启仁言:“若是几千精兵强将,攻占一座小县城轻而易举,但几千饿的走不动道的百姓,就只有被人屠杀的命。而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又会铤而走险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
百姓能活下去的时候,哪怕再苦也会默默忍受,而到了活不下去时,早已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有蒙人来了。”
郭启仁望着街道拐角,一队骑马蒙人正往这边走。
待其稍近一些后,白越看清了他们的面容,领头之人赫然就是蒙女琪木格。
“就是她。”
白越惊喜道,守了几天终于遇到了。
按照预先准备好的思路,白越往前走了几步。
没敢走到路中间去,万一那马儿停不住,怕是要被当场撞死。
“贵人行行好,给口饭吃。”
白越举着破碗,口中不停大声哀求,脸上的灰已被擦洗掉,免得蒙女没看清错过。
蒙人逐渐靠近,其间一个梳着垂髻发型的蒙人见路边有一乞丐,怪笑着扬起鞭子,另一只手中的缰绳牵引着马儿往边上靠。
白越看见后吓了一跳,这一鞭子下来自己不得皮开肉绽,连忙往后躲了两步。
而蒙人见乞丐居然敢躲,怒不可遏的就想直接撞过去,然有一匹马比自己还先往那乞丐方向奔去。
定睛一看,见是贵女琪木格,蒙人心道,“撞死他。”
然而事情未如其所愿,琪木格到了白越身前后勒马停下,还和那乞丐说起了汉儿语。
琪木格惊奇的看着白越:“你居然没死?”
白越:“运气好活了下来。”
“你是特意在这等我的?”
“对,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话还未说完,白越只觉双脚离地,下一秒就被蒙女提起趴在了马背上,随后一阵颠簸,震的头晕眼花。
身后。
郭启仁见白越被那蒙女大笑着掳走,默默嘀咕了一句,“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也不知道白兄弟那小身板怎么扛得住。”
过了一会,郭启仁先行返回,等明天早上再过来。
回到城隍庙中时天色已暗,郭启仁瞧见里面一群人围坐在火堆边,朱重八又在给他们讲故事听。
这样也好,听着故事就不会感觉太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