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饮血,轻颤不已。
李岩松收刀后,顺手甩掉沾上的一滴鲜血,如今刀身在阳光下,反射着清澈的锋芒,活跃一种诡异的生命力。
他并拢两指摩挲刀面,安抚住灵兵。
空气中不间断的嘶鸣,逐渐平息,那被鲜血激发出来,无限渴求的刀意,消失在他的指尖。
风中的血腥味弥散开了,大好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天气,没有树荫遮蔽的地方,十分炎热,昆虫附着在树干,杂乱的鸣叫。
官道没有树荫的炎热地表,大片尸体,暴露在阳光下。
山羊胡镖师孙胜,松开了车把手,黑衣人尽数诛灭,镖行的人也没有幸存。
他的脸上悲意纵横,满地的尸体,断成两截的是黑衣人,而那些临死前遭受痛苦折磨,刀枪戳穿身体,在地面艰难爬行,留下一淌血迹,身首分离的是他的兄弟。
弟兄们都死了,死的时候还在想着反抗,不过那样的尸体,死状更加凄惨,犹如人棍削断了四肢。
孙胜的哀情还没化作眼泪,山羊胡只是一颤颤的,抖落不出一点话语。这一趟三十几个伙计,他活着,其他的人却都留在了这里。
但有一个人面朝黄土躺在地上,“嗬嗬”的吐血,他手脚一动,急忙跑过去搀扶鲜血混着唾液,一齐沾染泥土的周镖头。
李岩松将长刀反握,收靠在臂膀处,从木板车上下来。
他现在赵双鹰的躯体,已经比先前好的多,虽然内里依旧破布败絮糟糕透顶,但是可以自由行动,不再只能躺在木板上,稍微动作一下都困难。
灵兵长刀在他手中,不仅是一把好使的兵刃,更相当于第二躯体,长刀灵性十足,内里刀意运行,似乎有经脉一样的脉络,靠着这些特殊的运行轨迹,他可以神念收束外界天地之气,用长刀为载体,生成大量真气。
长刀炼化的真气不但能弥补李岩松此时的躯体,丹田经脉受创,像是个废人只能消耗真气吊命的窘境。
同时让他有余力,逐渐修补这具破烂身体,不至于随时处于临门一脚阎王殿的情况。
原先,他真是谨小慎微的操纵经脉里仅存的一点真气,四处来回救急,激发各大穴位器官的活力,才没让这具躯体当场咽气。
李岩松下到地面,脚踏实地,离开狭小的木板车,浑身舒坦,每个毛孔都在吞吐新鲜空气,终于有了重活一世的感觉。
他揽过木板车上的瓷瓶,大部分被灵兵出匣时的刀意损毁,剩下来一点装的药还能用。
一把揽进怀中,他朝地上正努力调息的梅檀雅走去,她此刻面色一会儿殷红,一会儿惨白,显然是真气错乱逆行,伤到经脉,气血不受控的表现。
梅檀雅在地面盘腿而坐,默默的运功,妄图收摄窍穴中被打散,各大经脉中横冲直撞的零乱真气。
领头黑衣人那一掌,威力绝伦,打伤的是她的一个位置,却同时作用于各大窍穴,直接震散了真气正常运行,异种真气如春风细雨化入其中,跗骨之蛆般难以祛除。
她的脸色一时涨的通红,袅袅蒸汽在发丝间升起,全力与异种真气对抗下,体力消耗剧烈,浑身似蒸炉般闷热。
一块阴影慢慢掩映在她身前,随风带来了一丝凉爽,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是木板车下来的师弟。
李岩松见梅檀雅眼神复杂的望着他,没有解释,只是将怀中的伤药,用掌力缓慢化开,以一股柔和的真气送到她的经脉内。
“伤的重了师姐,别动,你更需要这些药。”
一只素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纤细的食指压在脉搏之上,梅檀雅眼神直直的注视着李岩松,在这张赵双鹰的脸庞之下,她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体内紊乱的真气,竟井然有序起来,对方送过来的药力,似剔骨的厨刀,一点点的剥离异种真气,她的面色恢复红润。
如此高明细微的真气操纵手法,她从未在其他人手上见过,即使是她自己调养这些伤势也得半个月开外,水磨功夫消除异种真气影响,不会像现在对症下药一样轻松。
刚才那两刀,她看在眼里。刀气的凌厉与恐怖,生平未见,龙鳞城内并没有哪一家擅长刀法,而能使出这般厉害的刀法,一定是跨越了先天。
“师弟······怎么会·····”
她的思绪一闪而过,食指扣住的脉搏反馈,面前人的身体依旧糟糕,不过多出来一股持续不断的真气,温养着他的内脏经脉。
顺着真气的方向,梅檀雅眼光转移到李岩松手握的长刀上,天地间的庞杂之气,往往需要运转心法,仔细甄别,小心炼化才能为己用,长刀却替代了这一过程,吸收天地之气,直接转化进体内。
“这是···周家镖行押送的东西。”
梅檀雅一眼便知道了这把长刀是镖行秘密押送之物,明白黑衣人为何要劫道,赶尽杀绝。
她的视角里,开了眼窍的目力,长刀在空气中隐约发光,似活物吞吐真气,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不凡至极。
她禁不住伸手想抚摸,李岩松将长刀递向她。
可凌厉的刀意刺痛皮肤,似要割裂手指,止住了她的手势。
梅檀雅收回手指,旋即握住李岩松拿刀的手背,倩手微微用力将长刀推向他怀中。她轻声说:
“嗯,师姐晓得,你照顾好自己。”
长空下响起另一人的悲号,山羊胡镖师孙胜扶起地面的周镖头后,对方已经满口溢血,弥留之际了。
周镖头抓住他的手臂,使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开岩帮······我害了你们······”
镖师孙胜大力点头,口中说道:“我明白、我明白的镖头,开岩帮的勾东西没安好心。”
周镖头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扯过来附在他耳朵上,鲜血和唾沫一并喷到耳廓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