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朗朗,烈日微风下树木躁动不安,刀光剑影中的官道淌满了鲜血。
黑衣人对镖行的围杀到达尾声,除了周镖头死战不退,站着的没有几个了。
逃走的山羊胡镖师还没有抓回来,领头的黑衣人有些不耐,一掌震退周镖头,在他的长柄大刀口留下又一个豁口。
领头黑衣人语含怒意对手下说:
“再去几个人,赶紧把东西带回来。”
“是!”身旁的几人领命,离开围杀的队伍,向官道前方提纵而去。
在这几个黑衣人听命前,已经分出来两波人手,赶去捉拿逃走的山羊胡镖师了。
但他们都没有回来,原本绰绰有余的人手,应该很快就能将一个受伤跑不远的镖师擒拿回来,却似水入深渊,既没有见到山羊胡镖师的踪迹,也没有追出去人的音讯。
“休走!”
周镖头大喝一声,提刀上前便是一记环月形刀光,真气附着刀刃,发出一道刀芒,要将离开队伍的黑衣人斩于刀下。
“聒噪。”
领头的黑衣人欺身而来,青玉色的双手泛着坚不可摧的光泽。
离开的黑衣人恍若未闻,继续朝着远方疾驰。
刀光还未近身,一只青玉色手掌,拍打在周镖头的大刀上,刀柄应声偏转,旋转的劲道震得虎口开裂,又一只大手顺势印在周镖头腰间,直直的将他拦下击飞。
“噗——”
周镖头憋不住吐出口鲜血,向后滑行,竭力稳住身体后,跪在地上单手撑刀,手捂住腰间,另一只手紧握刀柄,微微颤抖,殷红的血迹淋漓而下,浸染刀身。
周镖头内心激愤,镖行的兄弟无一幸免,刚刚又有两人伤重倒在地上,除了他还在强撑外,镖行已是全军覆没了。
就是不知道孙胜那老小子,跑出去,有没有成功逃走。
“哎,快手又不是快腿,今天得全部折在这里。”
他其实明白心中暗叹,孙胜不大可能逃过黑衣人的追杀,拼命突围,不过是寄希望黑衣人看重那东西,好让他们剩下的人有活命可能。
真论起来,孙胜才是最不可能保住性命的人。
可是,对面铁了心要消灭所有镖行的人,领头的黑衣人守着他,步步紧逼,不然以他一柄大刀,完全可以带领剩下的弟兄逃脱,现在他们无力回天了。
唯一的意外是,爱使飞镖暗器的孙胜,今天跑的挺快,拖到如今还没被捉回来,看来这老小子反倒会比兄弟们晚走一步。
他可不能就这样窝囊的跪在黑衣人脚下。
周镖头拄着大刀,勉力缓慢地站起来,孙胜老小子能跑多远,他就能撑多久!
“好——!不知阁下何人,掌法精湛,武艺高绝,却行这般令人不齿的宵小之事。”
他猛的提气长啸,反握大刀,抖落黏稠的血液。
“我家兄弟皆是人中好手,单打独斗可捉虎擒蛟,尔等藏头露尾之辈,数人欺我弟兄,双拳难敌四手,何其不公!”
周镖头站直了腰背,膀阔腰圆,坚实的肌肉附着筋骨,烈日下汗水混着鲜血,缕缕升腾。
黑衣人正在逐个给镖行的人补刀,地面的惨状触目惊心,所有喘气的与不喘气的,都插上了三刀。
一刀在腰心,中刀的人痛苦的爬行,一刀插胸口,温热的血液喷薄而出,一刀抹掉脖子,皮肉粘连骨头,死不瞑目。
余下十来个黑衣人,捡起地上的兵器,聚拢到一块。
“某行镖数十载未有失手,江湖险恶,待人接物以礼相交,不曾托大。凡道上兄弟,均敬让三分,行走官道,绿林诸好汉,皆给两分薄面。”
周镖头铿锵有力的吐气成声,一群黑衣人将他里外三层,团团围住。
“令有此遭,实乃天命难违,阁下若坦荡,免于让某下去做个糊涂鬼!”
领头的黑衣人挥手,屏退了围的严丝合缝,将要拔刀动手的其他人。走上前两步,一趟轻风刮落他遮面的薄布,露出一张邪魅的惊人心魄的脸。
他轻描淡写的说:
“别再说废话,既知我们的来意,我们的身份你也应该有所猜测,是与不是,马上就跟你没关系,用不着非要死个明白。”
他举手高于头顶,一只手虚握头,一只手划过腹下画圆,青玉色的手掌,吸纳周身逸散的气息,变得乌黑如墨,有种奇异摄人目光的错觉。
他平静的注视周镖头,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留你聒噪至今,本想确认东西真假,现在不与你浪费时间,安心去吧。”
手势既收,他的一身气机凝练到极致,像是蓄势待发的利箭,离弦迸射,破开前方的空气,悄无声息,消失在原地。
周镖头瞳孔一缩,巨大的危机感压迫皮肤,刺激得他神经生疼。
生死存亡之际,他爆发最后的潜力,抡圆了大刀,压榨所有的真气加持刀身,凭借数十年挥刀的本能斩在胸前三尺之处。
“轰——!”
晴空霹雳!如雷霆劈裂大树,周镖头的大刀断碎成几片,飞射而出。他本人只瞥见一抹黑衣近在咫尺,下一刻便手臂折断,露出森森白骨,止不住地向后翻滚。
而这时,空气遭受压缩形成的波纹与巨响才一并传来,两者叠加在一块,周围黑衣人无不堵住耳膜,低头闭气。
周镖头似柳絮在尘土中翻滚,地面的沙砾摩擦得他血肉模糊,然而还没结束,一只手掌排开空气,须臾间伸过来,就要结束他的性命。
可在手掌即将碰触周镖头的瞬间,却有天外飞剑凌空而至,剑锋径直削向手腕。
柳叶剑锋寒光闪烁,似水波轻柔,但却足以割断世上任何金刚铁石,剑尖上挑,手掌退缩,避其锋芒。
梅檀雅抬手一剑,身影随风而至,飞越一众黑衣人,眨眼站在周镖头身前,愧声道:
“我来晚了。”
梅檀雅赶来镖行与黑衣人的战场前,在官道上顺手解决了几波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还没看清楚梅檀雅的面貌,只觉寒芒擦过脖颈,斗大的头颅因热血喷涌升天。
前一波黑衣人倒下,没多久后面又见一波赶来。
她意识情况不像是镖行牵制住了黑衣人,看样子镖行的人凶多吉少。
梅檀雅摸向怀中,身边的药都留给了师弟。
她暂缓脚步,一路以来带着师弟赶路,不时为他渡真气续命,体力与精神损耗不小。
显而易见,镖行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如山羊胡镖师所言,这趟押送的镖头是七窍水准的武师,那么对方至少有一个在他之上的武者。
梅檀雅略微思量,为稳妥起见,还是放慢了身形,调息自身状态。
一刻钟之后,她眼中出现镖行与黑衣人的战场,黑衣人正在屠杀所有地上的镖师,围困手持大刀的周镖头。
领头黑衣人英俊富有邪气的真面目被微风揭开,一身气机浑厚,准备击杀周镖头。
她陡然加快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消灭了从黑衣人中分出来,奔向官道的几人。
那几人的鲜血还未溅落到尘土上,梅檀雅的身形似融进风中,柳叶剑于千钧一发,阻止领头黑衣人伸手结果周镖头。
四周的其他,方才感知有一阵疾风,掠过身边。
此时,周镖头身体伤痕累累,气息游离,躺在地上双臂已废,出气多进气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