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花灯琳琅街,出了不夜城,月已上得柳梢头,上弦月,倒扣的芽儿,悬在七八个星天外。
季已近夏,夜有萤火阑珊,尾灯闪烁。
“如此夜色,倒让我想起在傲剑门时常随师姐去的秋鸣山,萤火也是这般醉人。”
苏浪已把酒坛喝空,略有几分醉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浪这番自言自语已被司马半城听进耳中,不由得心生疑窦,出口问道:“自小弟与浪哥相识,倒是第一次听浪哥提起这什么秋鸣山,却不知在何处?”
苏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索性笑道:“不瞒司马兄,其实我并非你的故交苏浪儿,我本命苏浪,并不是大萧王朝之人,其中诸多巨细待我与你慢慢道来。”
于是将自己的来龙去脉说与司马半城听,他此刻已有几分醉意,对于交心之人又历来不喜欢遮遮掩掩,所谓朋友贵在坦诚,既然已把司马半城与段千刃当做朋友,也就不再顾虑。
“果然如此,小弟还道浪哥与从前相识时相比怎会变得如此沉稳了,原来已是太子换狸猫,哈哈,倒也无妨,只是……”司马半城变得吞吐起来。
酒酣胸胆尚开张,苏浪微微一笑,已知道司马半城想说什么,顾自举起右手指天笑道:“我苏浪今天欲与二位兄弟义结金兰,自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齐荣辱,共悲观,割心换肺,兄弟事,一肩挑,如违此誓,直教天雷轰个碎骨粉身!”
“段千刃亦然!”段千刃将酒坛一摔,举手笑道。
“哈哈,倒被表哥抢了先,司马半城共誓!”司马半城也举起了。
对月指天盟誓,略有三分酒气的三人就这么突兀地结拜成了兄弟,苏浪年长段千刃月余,拜做大哥,司马半城年岁最小,排末。
江湖儿女向来如此,交的就是一个对脾胃,哪管你什么有没有过生死患难。
“话说回来,大哥做个定夺,那钟南忘虽说与大哥有师门关联,但他如此行事,天怒人怨,你我兄弟皆是习武之人。当以行侠仗义为己任,此番上阑珊寺该当如何?”
司马半城难得如此正经,但苏浪听他如此一说,只是笑笑,道:“先去探个风口。”段千刃素来沉默少言,跟上了苏浪的步伐,司马半城见此也就不再多问,跟上了两人。
越往前走,萤火越发多了起来,待转进一片树林中,萤火扑扑闪闪,三五成群,月芒竟然被这些绿莹莹的萤火盖住了,林中除了凉风惊动一团团的黑色树影婆娑,更有夜鹰布谷。
本来安静祥和一片,待三人入林十步左右,突然,林中顿起浓雾,阴风阵阵,月色完全黯淡了下来,入耳只有风声树枝唰唰直响,入眼全是迷雾,周身三步开外已看不见东西,苏浪肩头的长安无影剑就在此刻发出阵阵炙热。
“不夜城里寻常见,渡剑山前几度闻,正是沧州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轻吟声中,伴随着呜呜咽咽的低沉箫声惨淡,浓雾里,数十盏绿幽幽的灯笼,拥护着一盏翠红七彩的花灯,向苏浪三人疾速飞来。
“二弟、三弟小心!”
苏浪喊声一起,数十盏灯笼已来到身前,原来是数十个提着灯笼的蒙面人,衣着有黑有白,唯独提着七彩花灯那人身穿血红赤衣,没有蒙面,是个身段有致,面色姣美的女子,左手提灯,右手端一七彩琉璃碗,扬着下巴,神色清冷。
最为怪异的是,灯笼光芒下,这女子竟然没有影子!
“黑无常、白无常,你们说的可是这三人?”女子瞥过苏浪三人一眼,侧头朝身旁黑白两个蒙面人发问,眼神凛然,顿起冷风,震落两人蒙面黑巾,这两人正是在不夜城中与苏浪三人打过照面的黑、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