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可是殿下做的?”韦大人从怀里拎出两页纸来。
陆鸣瞄了一眼标题写着:“论多多收税与能收到税。”
上节国政篇的作业是详细阐述一下各自在课堂上所提的“国之关键”,陆鸣当时提的是“多多收税”,着实活跃了一下课堂气氛。
这纸上的文章便是陆鸣的作业,只是字体不同,应该是别人抄出来的。
翻到第二页,陆鸣睁大了眼睛。在自己原本的文章结尾之后,抄写之人又加了一段。这新加的内容简要论证了两位皇兄论点在认识上的浅薄和目光上的短浅。
“最后一段不是我写的。”陆鸣道。随即又想到,会不会皇兄是看到了这个才来大闹光裕宫?
韦大人瞄了一眼最后一段,问道:“也就是说前面的,都是殿下写的?”
“是的。”什么,难道前面的才是关键吗?
“现在这篇文章已经传遍京城了。都在盛赞殿下目光深远呢。”
“……”陆鸣心想,韦大人,还不说亲事嘛,嘴上却道,“这些凭空臆想,只能说目光独到,哪里敢称目光深远。”
“殿下不必过于自谦。以臣之见,说这‘天下之道’,便在此文中,也不为过。”
“……”陆鸣却想,这不是更夸张了吗。
韦大人却自顾自说下去:“自开天辟地以来,天下纷争不断,未尝有过一世之人尽享太平。各国变法改革不断,却也收效甚微。如此说来,这篇文章便是那统御天下之道……”
“世界的答案……”
“正是如此!”韦大人笑道,“此文虽只是点出问题所在,尚未有执行方案。却须知找到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韦大人看到陆鸣依旧眉头紧皱,又问道:“难道说……殿下无意于这些纷扰?”
“正是。”
陆鸣心想,我已经明牌,躺平,摆烂,你又能奈我何呢。
“殿下可知,酒不醉人,人自醉啊。”韦大人幽幽道。
这句话像闪电一样击中了陆鸣。
皇帝正当壮年,身体健康,离死还远。
朝中百官要么早早站队某位皇子,打定算盘当个元勋,等着分最大的蛋糕。要么按兵不动,远远观望,只求不犯错误。
如此格局却被一个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打破,在刚刚成年封王之际,抛出来这样一篇文章:侃侃而谈完国策后,还不忘腹诽一下候选人甲乙。
就仿佛原本股市里只有两只股票,有人捏着原始股,有人定投,有人观望。谁知忽然来了一只新股即将上市。
而这支新股,只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故事,就足够成为一面旗帜,聚拢一批没买到前两只股票原始股的人。
而随后的涨跌,甚至与故事关系都不大,全靠各位股民推动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其中的“酒”是新股陆鸣,“人”便是朝中诸位股民大人了。
陆鸣想道,韦大人,您是来买原始股的吗?
见陆鸣沉默不语,韦大人知自己说到陆鸣心里了,却忽然切到了另一个话题:“前些日臣请陛下赐婚一事,殿下可知道?”
“……”这可尴尬了,怎么解释呢。
“殿下意下如何?”
“也不知韦大人醉也没醉?”陆鸣感觉自己完全招架不住,赶紧打个哑谜过度一下。
韦大人笑了起来,敲了敲包厢隔板。
一阵轻盈脚步传来。须臾,一年轻女孩推门而入。
只见她身着一袭浅绿色罗裙,稚嫩的脸蛋已然学会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顾盼生辉,略微上扬的眼角又带着点肃杀。
这女孩盈盈施礼道:“吏部尚书韦弘真之女韦雪晴见过岑王殿下。”
陆鸣还礼。
韦雪晴落座后,韦大人道:“陛下给了这么条旨意:‘朕心甚慰,此事不急,可先使二人相见再说。’”随后便起身告辞,“二位随意,我先回了。”
又对陆鸣小声说道:“臣刚才所言之事,殿下倒也不用特别担心,只是有些事情不可不妨。”
“感谢韦大人。”陆鸣赶紧道谢。看来这最后一句才是韦大人今天想对自己说的。韦大人多半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