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放下面碗:“柳姑娘先吃,不够再叫我,我去后边忙了哈~”说完就赶紧走开,把整个大堂都留给他们两人。
“那我就不客气啦!”柳月声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挑了挑面:“我还真的饿了,刚刚肚子都咕咕咕地叫。”
“小心烫。”周慎在她对面坐下。
柳月声吹了吹热气,吃了一口,动作微妙地停了一下。
“怎么了?不好吃?”
柳月声摇了摇头,咽下去才抬头:“没有没有,挺好吃的!”
她嘴唇上沾了油光,看起来粉粉亮亮的。
一头半湿的青丝被一方手帕简单扎了一下,垂在她雪白的脸颊旁,随性简单。
粉色的衣衫在烛光下的映照下,泛着朦胧的柔调,把少女包裹在里面,像一朵开在雾里的花。
周慎静静看着她。
柳月声吃完抬起头,就看到的周慎平静又柔和的眼神。
他像是习惯了这样寂静又长久的凝望。
柳月声抿了抿唇,“我遇到了一个人。”
“她说……她是巳眠君。”
周慎有些意外地挑动眉头。
柳月声简单地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最后,她犹豫地看着周慎:“为什么……她会问起我们两家?”
她很肯定,巳眠问的那个问题“姓柳还是姓周”,绝不是偶然巧合。
其中所指向的,就是她和周慎的家族。
但是……她也知道,周慎很早就没有家了。
父亲说过的,阿慎哥哥没有家了,以后柳家就是他的归处。
果然,周慎陷入了沉默。
他还是那样静静看着柳月声,目光沉沉如同秋夜的湖水。
以往每一次被他这样凝视,柳月声都会退却——她知道他在拒绝,她并不想进犯别人的隐私。
可是这一次她不一样。
她宁愿直面周慎沉默的抗拒,她也不要再看见周慎脸上再次重演巷子里那种神情。
那种让她心悸,让她伤怀,让她担忧。
让她……心动又心痛的表情。
柳月声和周慎无声地对峙。
出乎意料地,周慎很快让步。
男人垂下眼睫,“蓝姑姑同你说过巳眠君吧?她是怎么说的?”
柳月声歪了歪头:“娘亲只说,她年轻的时候,有一位朋友身重奇毒,她也束手无策,是巳眠君帮他们解了毒。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其他的,娘亲就没有说过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巳眠君原来也是出身灵心谷……”
周慎点了点头:“巳眠君向来行踪神秘,江湖上知晓她身份、见过她真容的人,少之又少。”
“蓝姑姑,还有……“他微微顿了一下,“我父亲,就是这少部分人。”
“因为他们都出身灵心谷的圣蛊一脉。”
“圣蛊?”柳月声坐直了身体。
这是一个她从没听说过的词。
“江湖人只谓南疆灵心谷神秘,谷中人驱使蛊虫,手段毒辣。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灵心谷人都有驱使蛊虫的天赋和能力。”
周慎娓娓道来。
原来灵心谷远在数朝之前,只是一群人躲避中原战火,逃入的生存之地。
只是这里并不如“桃花源记”一般,它与世隔绝,却蛇虫环伺、毒瘴弥漫。
灵心谷先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从摸索到了生存之法——
其中的一位族人,以毒虫毒草为食,以毒攻毒,存活之后再以血肉喂养毒虫。
食其剧毒血肉后,仍能留存的毒虫,则对此人的血肉产生了依赖,甚至此人就此不再受其余毒虫伤害,甚至能够驱使毒虫,就此炼成了最早的“蛊”。
但其他人效仿,却往往只有魂归九天的结果。
为了延续这种独特的能力,族人们与此人交配,企图以这种可笑的方法延续这种神迹。
荒唐的是,他们成功了。
诞生的孩子天然受到虫兽们的亲近,他仿佛是自然的血脉。
而非人类的血脉。
族人们与最初的那个人诞下了不少子嗣,族群得以延续。
那个被献祭,被利用,被消亡在故事里的最初的人,后人冠之以“圣蛊”之名。
而只有这一支圣蛊的血脉,才能够驱使蛊虫,保卫族群的安全。
“原来……如此。”柳月声喃喃,“我从来没听娘亲说过。”
“因为圣蛊一脉,其实曾经面临过断绝。”
周慎道,“现在世上真正的圣蛊血脉,恐怕只有巳眠君一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