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澈的脸色变了变,又变得和方才一样。说道:“臣,告退。”
“务必要秘密行事,不可声张。望爱卿早日凯旋。”
黄撤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楚帝轻轻叹了口气。“夜鹰,你也先去吧。这段时间里你们要全程参与,传书回京。”
“属下谨记。”他也走了,只不过像是瞬间消失一样。
老丞相没有动,只是在只有他们二人的书房里,平静地看着这位骄人的皇帝。
“老师,我知道你所想的,只是现在,不得不这样。”楚帝回过身,却恭敬地给这位老丞相递了一杯茶。
老人接过,轻轻地刮着茶沫。平静地问道:“太子,如何了?”
“卓儿已到了蓟城,想来也只在两三日之间了。”
“那就好。”老人喝了口茶,又咂了咂嘴,“好茶。”
“中原的茗茶,香而不逸,想来也是合老师的胃口。唉,朕有时候觉得这茶,就是一个又一个的人,有的冲而不散,有的静立如松,还有的么,呵呵——”
二人对视,笑而不语。
“来人。”楚帝拿起一张空纸,递给进来的小太监,“将这封信送往幽州。”
“是。”
郢川城中,你若是随便找一个本地人问他,这座城中除了皇宫外,谁家的宅子最气派的话,那么他一定会竖着大拇指,撇着嘴回答你:“那当然是永定王的赛金銮了!”最后也一定不会忘了再加上一句“呵!那可是真气派啊!”
他们口中的“赛金銮”就是黄澈的永定王府。那是一所极其大的宅子,占地十里,两式三进七亭八园十三廊,春夏秋冬四季别调,小大气度南北分韵应有尽有,尽皆融于此处。“赛金銮”这个叫法还是来自三年前一位来至在此地的一个游行老道。那老道在朱红的大门前呆愣良久,上观下看了半天,又左盯右瞧了半天,最后在人们的注视下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好一个赛金銮呐,啊哈哈哈哈--”说完就往前走,一脚绊倒,头就撞在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上,竟然就这么死了。朱红的鲜血摊在朱红的门前,闪着粼粼的光。人们不知所谓,只觉得这老道是道破了天机。于是,“赛金銮”就成了永定王府的名字。
此时此刻,从皇宫回来的永定王黄澈缓缓地走在府中夏荷园的廊桥上,身后一步跟着一个看不出年岁的男人,一身黑袍,也缓缓地走着。
这时节,夏池里的荷花还未开,倒已经有些不知趣的鱼儿围着荷叶打转了。
“王爷,此次是陛下要您去的,还是,您自己要去的?”
“是老夫自己要去的。寒生啊,其他的也就罢了,可那一指之仇,哼,老夫定是要报的。”
“可是,王爷,陛下已经对你封无可封了,而这次又不能失手,您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炉上烤吗?”
“你说的,老夫又怎会不知啊,功高震主,老夫也不是不知进退之人,否则也不会在郢川安置这么一所极尽豪奢的宅子了。这次回来后,我会向陛下奏明,不受封赏。何况,就算陛下再怎么猜疑老夫,也还是会记得我们之间的情谊的。”
“王爷,就算你们是昔日的兄弟,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大齐一灭,你们之间就已经不是兄弟了--”
“行了。”黄澈摆了摆手,“这件事,老夫心里有数,寒生啊,你先去拿老夫的令牌去调拨人马吧。”
闻言,后者叹了一口气,又看着永定王的背影说道:“王爷,属下没猜错的话,陛下一定派了四凤营的四大供奉与您一同前去吧。”
黄澈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这位府中的幕僚,也是认识了几十年的好友——吴寒生。
他正想张口,吴寒生却施了一礼,说:“属下告退。”
廊桥上的永定王黄澈看着吴寒生出了园子。忽然,一只鹰掠过水面,又飞起,嘴里还叼着一只刚才在莲叶下呆转的鱼。他看着这一幕,面色渐渐平静,转过身来也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