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都城,郢川。
占地近百里的郢川,在十年前只能数地上第二,而如今已是天下第一的名城了。郢川风气开明,商气繁盛,故以商市最为著名。郢川夜夜灯火通明,朝朝人头攒动。时人称之“郢川无恨日,夜夜尽灯芯。”江南共十三江,竟有四江过郢川。渔利水运之方便,又怎是其他城镇可比的。十年前,承武皇帝灭齐之后,大赦天下,筑楼建阁,祭祖三年,以表彰本朝的不朽功绩。楚国的宫城在五年里扩建到了原先的两倍有余,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真可谓是冠绝天下,就连齐国的旧都临阳也不能与之相比了。
九龙金椅上,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坐在上面,看着下面分列站好的文武大臣。他就是楚帝——黄忧民,不过人们更习惯记住他的另一个名字——承武皇帝。
今日看来无事,就在他想要起身时,一个小太监从外面小跑了进来,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楚帝的眉头微微一皱,摆手让他下去,而后起身说道:“今日既然无事,诸位爱卿就先退下吧。永定王和丞相,你们二人随朕去书房议事。”
临阳之战后,承武皇帝大封有功之臣,一王封江北,五侯镇关中。这一王即是有定策灭国之功的奋威将军黄澈。在这六人中,也只有黄澈一直被楚帝留在郢川,至今未回到他的江北封地。
而这位丞相,姓傅,年过八十,已历三世。在承武皇帝还是太子时,就已是丞相兼太子太傅。在承武皇帝即位后,便给这位老丞相制了一柄龙头拐。上朝可坐听,面圣可直入。见小人佞臣自可以杖毙之。其德高望重,可想而知。
三人来在书房中,阳光透过窗子,铺在桌案上。书房布置很雅致,几屉书,几支笔,一沓纸,一柱墨,一只碟,还有一套茶具,都在阳光下照得发亮。房间里没有侍者,倒是有个穿着黑衣、戴着银面具的人早就站在了那里。
楚帝大步走进,坐在了案前的椅子上,捏了一把茶叶放进壶里。后面两个人看到黑衣人后先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才走了进来。
“你们都坐下吧。”楚帝沁着茶说道,“夜鹰,说说吧。”
刚坐下的两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都转头看着那个黑衣人。就连老丞相的龙头拐都轻轻地杵了杵地。
夜鹰的真实身份只有四个人知道。其中的两个老臣已经作古了,还有两个则是当今楚国皇帝以及楚国太子。永定王和老丞相虽然知道对夜影组织多少知道一些,但,也仅限于知道了。他是谁?他们不敢问,也不能问。他的存在,只能为现在的楚帝和将来的楚帝所知所用。
“是。陛下,二位大人,我们于昨日在幽州北部的清水镇找到了他们。”夜鹰的声音有些沙哑。
“慢着,幽州太守当时可是拍着胸脯对老夫说已经把幽州内的各个角落查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为何今日,你们却在幽州寻到了?”黄澈问道。
“确实如大人所说,整个幽州,他们已经搜查过很多遍了。但是直到前几日,我们暗中跟着陈三平一行人才找了那里。他们所在的村子就在清水镇外的东南角上,只是被上了结界,施界者手段很高明,属下无能,看不破它。想来骗过王太守他们,并不为奇。”
楚帝喝了一口茶,“果然是那个人啊,他,就没发现你们吗?”
“如果真的没有发现他们,那他就不是他了。”没等夜鹰回话,黄澈就说道。
楚帝的嘴角轻抖了一下,又轻笑着说:“永定王说的是,倒是朕问的有些无聊了。是啊,要是真发现不了你们,那他又怎么可能躲到现在呢。他没有杀人灭口,看来,是想见一见我们了。”
“哼,老匹夫嚣张至此,陛下,臣请命带轻骑一百,十日内为陛下扫除心腹大患。”
一直没说话的老丞相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说:“咳嗨,永定王啊,你先别急,啊,这里面的蹊跷先不说,就是没有别的事,你对上他,你自己觉得能敌得过他吗?”
“丞相,黄某虽不才,十年来却也已临近破境,他当初不过也才此境。老丞相,你说我敌不过他,呵呵,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永定侯啊,老朽只是觉得,十年间,他未必不会破境,而这件事上,不容有失啊。”
“呵呵,老丞相多虑了。他如今已经二百余岁了吧,不要说他还有没有气力去冲击那道门槛,就说他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莫大的运气了。”黄澈不屑的说。
老丞相直了直身子“陛下,陈三平他们不是傻子,此时暴露行踪,必有蹊跷。老臣以为,我们要么不动,要么就要以雷霆之势将他们彻底抹除,干干净净。同时,还要秘密行事。”
楚帝放下茶杯,轻轻点头。“丞相说的是啊,此事必须一击即成。陈三平,哼哼,敢在这个时候暴露行踪,不是太简单的一件事啊。”
思考了一会,楚帝站了起来,“黄澈听诏,朕赐你一月之凤符,领四凤营各半前去幽州将此事办妥,幽州兵马,爱卿自可调遣,途中之变数,爱卿亦是自可便宜行事。”
“臣遵旨,一定不辱使命,为陛下扫清大患,也报我当年之仇。”黄澈起身,“臣先行告退,调拨人马,明早启程。”
“爱卿梢待,朕还有话同你讲。此次爱卿亲往,朕自然放心,但为了防止万无一失,朕会命四位供奉同你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