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国贼铁匠(1 / 2)江湖上的那些老家伙们首页

人人都说大顺朝叫醒了沉睡千年的大梦王朝,也有人说离万江是国贼,偏偏在大梦王朝四处漏风的时候将其一举覆灭。

对于大梦王朝而言,贪官污吏不作为不是什么大事,依法惩处总会有尽头;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朝廷掌控全局完全可以拆东墙补西墙;北楚南下犯境更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有龙傲天与他的百万边军,至于离万江的几十万独立军也不是不能解决。

不过就是这样多的事情聚集到了一起,正如离万江自己说的那样:都是和芝麻一样的小事,可满地的芝麻足以让人捡到崩溃;大梦王朝不也一样如此?末代君王不是昏庸无道,可能比每一代君王都要兢兢业业,但是世人似乎都不明白一个道理,守江山远远比打江山困难太多太多。

大顺朝开朝第一年,离万江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定洲没出事,反而是南晋司马做了大顺朝第一大藩王,哪怕百万边军没有俯首称臣,可龙傲天的誓言还在,只要龙傲天重信守诺,边军依旧是边军;可偏偏东荒的流民跑到了中洲,那个叫黄羽的家伙做了百万流民的头子,半个月前将中洲第二大粮草重郡别城给洗劫一空,别城郡守,刺史,大小官员二百多人被黄羽那老小子尽数砍了脑袋,还说他离万江是个贼,窃国之贼。

离万江震怒并不是因为黄羽洗劫了别城,亦不是因为黄羽杀光了刚刚归降大顺朝的朝臣,而是因为黄羽他大张旗鼓的痛骂了离万江,不仅骂他是贼,还让人专门写了一封檄文,把离万江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当那封檄文被摆在离万江眼前的时候,离万江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没能控制住。

当天晚上便命宫人传旨兵部侍郎司马落,让其领精兵二十万围剿流民,只要是流民格杀勿论,可见黄羽写下的那封檄文让离万江愤怒到了什么程度。

第二天一大早吕势顶着掉脑袋的危险磨破了嘴皮子劝说离万江安置流民并给其身份,直到夜里大顺朝天子的旨意才追上司马落,旨意上明确说明流民人数众多如同水流,不能一味堵截,需要疏通。

后离万江命自己的大儿子离中乾前去安置流民,告诉自己的儿子为君者不可有仁慈之心,离中乾谨记在心,可饿殍遍野的场景让离中乾知道一个仁慈君主的重要。

大顺朝并没有如同它的名字那样一帆风顺,北境龙傲天的不听封就让离万江十分头疼,哪怕世人皆知龙傲天重信守诺,可那些骁勇善战的边军从来不认君王,他们心中只有那个胖子,哪怕离万江给边军送去了十万石的粮草以及两千匹一等战马,箭矢四十万支,兵器甲胄不计其数,他龙傲天依旧说自己只是边军,不归大梦管,更不归大顺管。

直到半个月后月城雷骑少主金源月入京听封才算给离万江,乃至大顺朝带来第一个好消息,离万江让雷骑北压八十里给龙傲天那个拥兵百万的统帅施加压力,不过这一切都被龙傲天识破,因为雷骑并不会跟边军撕破脸,山河破碎的年头没有人想再一次发动战争,他离万江不想,金源月更不想。

世人皆知金源月是个儒将,入京听封不过是不想见到尸横遍野的结局,当金源月离开月城之时,母亲月素琳便千叮咛万嘱咐过他,倘若大顺朝提出不合理的理由,那么她将亲自带领雷骑南下踏平中洲,并将离万江的皇帝宝座亲自碾碎,金源月风流儒雅随和,安慰母亲月素琳天下不能再乱了,更不能因为他金源月乱,哪怕身死又何妨?刁难也好不合理也罢,总要付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报,如果都按自己的情绪去做事,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呢?

月素琳虽然不赞同,可当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一下子泪流满面愤怒不已,父子俩一个德行,开口天下闭口也是天下,如果一个人的死能换一座城百姓的活,他宁愿让那一座城池的百姓去死,也不会让那个人心甘情愿的赴死,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丈夫,若旧事重演,她月素琳不在乎鱼死网破。

月素琳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亦如当年看着自己丈夫离开的背影,只听她口中凶狠的呢喃着,“天下!天下!还是天下!”或许这个叱咤风云的女子并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不愿意明白罢了,什么狗屁天下,什么狗屁太平,又什么狗屁张家圣人,什么狗屁修身治国平天下,在她看来都是狗屁,她不过是想一家团圆,不过是想被丈夫宠爱,不过是想要那个完整的家而已,试问天下女子谁又不想一家团圆呢?大丈夫修身治国平天下,女子便不能了吗?不过是不被这个世道允许罢了,世间允许她们做的不过是相夫教子,那么相夫教子琴瑟和鸣不就是她们女子的天下嘛。

大梦王朝国库空了,原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都被离万江抄家灭了族,缴获的金银尽数充公,振济百姓,扩充军武,良田虽然得到安置,掌权者却不知道良田依旧掌握在大多数达官显贵手中,建功立业的王侯将相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离万江知道不能再起刀兵,大顺朝禁不起折腾了,能安抚的就安抚,能用钱粮收买的就先收买,先让大顺朝站住脚才是最重要的。

平扫叛乱结束,罪首黄羽等人向北而逃,别城遂郡捕快以及从顺天城调去的捕头肖红叶已经去追凶,离万江下达的命令是活捉,务必让贼首黄羽在顺天城伏法,以正国法。

叛乱易除,人心难定,百姓流离失所,庄稼荒废颗粒无收,司马落第一次明白父亲司马铁城口中说的太平有多重要,并不是不打仗就是太平,那不过是基础,人们穷其一生追求的或许真的只是有家回,有人等如此简单而已。

本应该回顺天城复命的司马落改变了主意,东荒乱成如此模样,他便有理由留下来,许多时候他觉得定洲百姓过的太过辛苦,可如今看来东荒的百姓也不过如此,方圆百里树皮都被啃得精光,更别说草了,除了饿死的流民,以及骨瘦如柴的叛乱,他司马落哪里见过如此不堪一击的敌人?

秋日的天气一如往常,虫鸣鸟叫微风和煦,看着祥和平静的顺天城实则人人自危,哪怕是夺取天下的天子离万江也没觉得天下一统便会天下太平。

御书房昏暗而安静,正对着桌案的窗户被离万江推开,看着秋日的和煦,感受着阵阵清风,或许有那么一瞬间的神清气爽,离万江感慨原来治理江山如此困难,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容易。

吕势安静的站在书案前,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一样,两兄弟从起兵到建立大顺朝形影不离,大事小事皆是从二人的商量中得到执行,如今的离万江如同换了个人,再也不是那个曾经与吕势同生共死的铁匠离,曾经的兄弟情义不知还留存多少。

“当年瞧不起大梦王朝,觉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是大梦天子不作为导致的,直到自己坐在这里才发现,自己就像个裁缝,缝缝补补这个四处漏风的天下竟是如此困难。”离万江拍打着窗台,呼吸沉重,阵阵清风也没能抚平他凌乱的思绪与沉重的心情。

吕势嗯了一声没有说一个字,离万江就如同自言自语般的接着说道:“早知道就应该多听你的,不要把那些高门贵族都杀了。”

吕势依旧没有接话,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君王已经做了决定,事情也已经发生,他吕势努力过劝说过,如今再去说过去的事对当下没有任何帮助,甚至只会适得其反。

“跟咱们从定洲走出来的老兄弟哪里会治国啊!根本指不上,每一个都使劲的往自己兜里揣银子,分封的土地成了为虎作伥的筹码,我还不如那个亡国之君呢。”说到这里离万江没来由的干笑了两声,好像在嘲笑自己的无能,吕势听到这里缓缓睁开眼睛劝说道:“天下始终如此,天底下的人也一直未变,曾经我们是被欺负的对象,如今不过是本末倒置而已,也该轮到我们欺负欺负别人了。”

离万江没想到吕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猛地转过身来语气严肃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是对的?你也觉得我们打下来的天下就应该这样挥霍?那大顺朝与大梦朝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因为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是什么让你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离万江强行压住自己的愤怒,他知道这个聪明绝顶的首辅大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他的目的,以他们两个几十年的交情,互相了解的程度已经到了只要对方蹲下就知道对方是要拉屎还是要放屁。

“我尽力了!”吕势依旧没有退步,更没有服软的意思。

“你这是在生我的气?”离万江想起当时吕势劝说自己的场景,那些豪门世族被尽数坑杀的场景浮现眼前,没错是自己做错了,那个时候不过是在宣泄愤怒,他离万江虽然已经在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了,可当他看到那些豪门世族奢靡的生活,当他看到贿赂自己的金银一车一车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些吃不饱穿不暖被欺负的日子,更会想起那些被饿死,被逼无奈卖儿卖女卖妻子的穷苦百姓。

哪怕吕势跪在自己面前声嘶力竭的劝说自己,他离万江依旧没有控制住心中的怒火,一个字“杀!”就这样整个大梦王朝的豪门贵族皆被离万江坑杀,虽然他尽力把金银都分给了百姓,把土地也都分发了出去,可那些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却变了样子,他们开始疯狂的敛财,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暗杀明抢,仗势欺人,百姓们过的生活并没有好起来,反而更加的糟糕。

吕势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臣下不敢!”

离万江用手指着睁一眼闭一眼的吕势鼻子大骂道:“还有你他娘不敢干的!”

兄弟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吕势却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听到吕势一笑离万江便知道了这个老小子根本就是在气自己,笑骂一句提起腿软绵绵的一脚踢在吕势的身上,一边踢一边故做愤怒的说道,“好好说话,拿我寻开心有意思?”话音未落急忙又补充一句,“有屁快放!”

吕势有模有样的弯腰鞠了一躬,故作高深的说道:“臣下遵旨!”

离万江见状抬脚又要踢,吕势急忙假装闪躲,还不忘嘲讽道:“君上注意身体,老胳膊老腿的,踢了臣下不打紧,伤了君上身体臣下罪可就大了。”

此话一出让离万江哭笑不得,谁能想到从来都是严肃认真让人猜不透情绪的离万江还有这样的一面,离万江坐回椅子见吕势依旧没有要说的意思拿起手边的雕龙砚台就准备砸过去,吕势见状眉头一皱急忙退了两步,离万江想了想放下雕龙砚台拿起手边的折子用尽全力向吕势扔了过去。

吕势侧身夺过,还不忘笑着嘲讽道:“没打着!准头差点,力道也不够。”一边说着一边将折子捡了回来,还不忘接着嘲讽,“这折子打中了也不疼,何必呢?”

“事关大顺朝生死存亡,是大事,你怎会如此儿戏?”离万江真动了怒,吕势眉头一挑试探着问道:“真想听我的意见?”这一次吕势没有用臣下这个称呼,而是用了一个我字。

离万江这次真拿起了雕龙砚台,举过头顶指着吕势骂道:“你他娘的没完了是不?你别以为我真不敢砸。”

吕势绕过书案走到离万江身边,小心翼翼的从离万江手中抽走雕龙砚台,陪着笑脸说道:“这个可摔不得,有年头的,古董!”

又听离万江小声嘟囔一句,“古董怎么了?我他娘的还大顺天子呢!”

放好雕龙砚台,吕势走回原来的位置,离万江看了一眼雕龙砚台没有好气的说道:“什么狗屁古董,我又不喜欢写字,你拿去吧!”

吕势诶呦一声如获至宝,急忙作揖行礼,看了一眼与雕龙砚台一起的毫郡大豪毛笔,没皮没脸的问道:“要不……那个也一起送?”

离万江没有好气的摆了摆手,“拿走!拿走!都拿走!”然后站起身来看了一圈接着说道:“你看还喜欢什么,随便拿。”

“我就得意这个,别的不喜欢。”吕势拿起毫郡大豪乐的合不拢嘴,想当年他也不过是一个穷书生,学富五车奈何没有用武之地,喜欢写字还写得一手好字,可惜没有像样的笔,当年想要一把毫郡大豪别说一辈子,就算把自己卖了恐怕都不够买一撮毛的钱。

“真想听我说?”

“真想!”

“我的意见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