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敢了!”
陶谦须发皆张,愈发生气,“但凡你二人谁有曹昂一半的能耐,我也能放心的把徐州交给他,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这话不但连陶商一起骂,而且骂的还很严重。
陶商、陶应连忙跪在地上,口称不孝。
陶谦犹不解气:
“论治政,曹昂将蛇丘县治理的井井有条,据说今年上缴的税粮,为兖州八郡八十县之冠!你们谁能做到?”
“论军略、论勇气胆略,曹昂甫一从军,就能统领百骑于万人之中阵斩敌首,为父解围。后来又在费城,凭借不到一万人马,阻拦我十万大军一月之久。前日里,更是率部攻下堪称固若金汤的开阳城。你们谁能做到?”
“论识人、论用人,曹昂一手拔擢的典韦、高顺、潘璋,要么悍勇绝伦,要么能够统帅三军。关键是,曹昂敢于信任这些出身低微的人,纷纷委以重任。你们又有谁能做到?”
一大段话说完,陶谦突然开始剧烈咳嗽。
咳到后面,口中竟隐隐渗出几分血迹。
众人这下彻底慌了神,连忙上前拍打陶谦后背。
好在,医工此时就在不远处,匆忙赶来后很快让陶谦平静下来。
众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提及政事,只说些往日里的印象深刻的经历,转移陶谦的注意力。
良久之后,日落西山。
陶谦脸色虽然依旧苍白,气息却变得稳定许多。
他挥退医工,缓声向众人交代道:
“和谈之事,让糜子仲和陈元龙一起去彭城。告诉他们,琅琊国其他地方都可以放弃,但是毗邻东海郡的缯侯国、即丘侯国必须掌握在咱们手里,这是底线。作为交换,我可以上奏长安,表曹昂为琅琊国相!”
“有我担保,曹昂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一国之主,所以曹操一定会同意。”
“然后立刻派人通知臧霸,让他放弃莒城,带齐自己的班底向西南转移,屯驻在缯、即丘两地,为我守护守卫北面门户。再表糜芳为东海都尉,令其屯驻昌虑,卡住徐州西北面的口子。”
曹宏应声领命,又问道:“使君可还有其他命令?”
“有。”
陶谦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臧霸处现有一人名唤刘备,观此人过往经历,颇为不凡,邀请他到郯城来一趟。”
他看了眼曹豹,对后者说道:“你带兵去接收彭城,尽量将其完全控制。彭城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堪称完美的筹码。以后万一事有不谐,老兄弟们至少也有一块立足之地,不至于四处流浪。”
“还有,既然朝廷拜赵昱为广陵太守,那就让他去!许耽,你领本部屯驻射阳县,让他老实点。”
“如此一来,相互制衡下,徐州应当能安稳一段时间。”
“至于你们,”
陶谦扫了眼自己两个儿子,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就呆在家里吧,不许踏入仕途!等我死后,把我的灵柩送回丹阳老家,老老实实留在那里做个富贵闲人吧!”
陶商二人终究没有胆气违逆陶谦的安排,纷纷点头应诺。
而曹豹、许耽等人,则在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将自己牵挂之事尽数安排好,陶谦感觉身体瞬间轻盈了几分。
他抬起头,远远看向别处。
此时身前水塘上波纹不兴,只有一轮红彤彤的落日倒映其上,将水面染成血红色,景色美不胜收。
陶谦看着美景,脑海中蓦然又浮现出自己严惩地方不法豪强、抵御进犯羌胡、镇压黄巾乱贼的纷乱画面,一时间不由有些痴了。
老去情怀,犹作天涯想。
空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