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坐吧。”
陶谦没有回头,只是招了招手,让二人到他身旁落座。
立于陶谦身后的陶商、陶应,则干起了侍者的活,给二人分别奉上一杯热茶。
除了这几人之外,徐州从事曹宏也在此处。
曹豹和许耽都是当年陶谦平定羌胡叛乱的旧部,如今更是替陶谦执掌麾下的丹阳精兵,乃是后者心腹中的心腹。
曹宏虽然是徐州人,却被陶谦引为智囊。
“你们俩久历军阵,通晓兵事,觉得咱们还有重新夺回琅琊的可能么?”
见二人面露难色,陶谦摆摆手,“不用顾忌,都说说看。”
“很难。”
曹豹率先开口,“开阳城的位置太关键了,倘若曹军牢牢占据此城,几乎立于不败之地。而且我军接连战败,士气跌落谷底,野战的胜率非常之低。继续打下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维持现状。”
许耽也点点头,赞同道:“除非曹军内部出现大乱子,给了咱们可乘之机,又或者臧霸重新夺回开阳,否则琅琊国大半土地陷于敌手已是事实。”
“可是曹军的军粮,不是快要见底了么?”
一旁的陶应有些不解,“只要僵持住,胜利总会属于我军啊!”
听见此言,陶谦斜睨了幼子一眼,嘴唇微动,最终也只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曹豹见状,解释道:“少公子有所不知,军粮短缺是相对而言的。曹军离开兖州攻打彭城,粮道漫长,往前线运一石粮食,兖州那边就得准备五石,所以军粮才会短缺。而如果我们拒绝和谈,曹军大概率也会放弃彭城,然后集中一部分精兵固守开阳。要知道,开阳城可是存放了今年税粮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开阳城的存粮,曹军也可以就近征调泰山郡的粮食。这种情况下,不仅投入的兵力变少,从泰山到琅琊国的粮道也短了许多,自然就不会存在缺粮的问题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等曹军自己离开彭城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和谈呢?”
陶商插话道。
曹豹笑笑,端起茶杯饮了口水,方才回答道:“曹军的确迟早会放弃彭城,可问题是,留给咱们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彭城国,还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彭城国,全在曹操一念之间啊!”
陶商仍然困惑不解:“曹操难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荼毒生民么?他就不怕步董贼的后尘?”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陶商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父亲,见后者仍然面无表情紧闭双眸,心中更是慌乱。
“长公子。”
面色清瘦的曹宏瞥了眼陶谦,接过话题:“这是战争!胜者王侯败者寇。无论如何,都不能期望敌人心存善意,更不能有......”
他张了张嘴,把本来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语气放缓:
“更何况,恐怕曹操早已将和谈之事,宣扬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是啊。”曹豹叹了口气,“彭城各县、乡里的人,大概都知道了和谈的详细内容,如果这个时候咱们拒绝和谈,那曹操做出搜刮残害之举,就显得顺理成章许多。真到了那种时候,不知道彭城国的士人、百姓是更恨曹操,还是更恨咱们?很大可能是两边都恨。但不管怎样,彭城都会比薛礼在时更加离心离德。”
薛礼是朝廷任命的彭城相,素来不听陶谦这个徐州牧的命令。
曹操入侵彭城时,薛礼不能应对,再加上陶谦逼迫,便率领心腹南下扬州。
“何止彭城国。”
曹宏也是一叹,“糜子仲、王景兴的态度已经很明显,陈元龙虽然模棱两可,但听其言语,也是赞成罢兵的意思居多。这代表大部分徐州本地豪族,都想和谈。咱们如果再继续打下去,恐怕要出大乱子。”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眼下局势分析的七七八八。
而陶商、陶应二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己方如今的被动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