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入了夜,你随我进宫,逼圣人退位。”
“就,咱俩?”
“不够?”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够倒是够,不过……”
“阿礼自然也在。”
***
她来之前以为封之信当晚会动身去救父,却没想到他此时要做的竟然是帮着太子去逼宫。
联想他这位情郎之前的很多行为,她心中暗暗叹口气,自己还真是跟不上他的脑转速。
吃过晚饭,封之信拿了一套精致的裙衫给她,“今晚无需再穿夜行衣。”
她见封之信主动转过身去,便脱下夜行衣,换上裙衫,居然处处都合身。她问:“何时去救封大人?”
听她换好裙衫,封之信才转身答道:“看逼宫是否顺利。”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顺利就不去救你父亲了?”
他居然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的双亲是谁,不清楚父子之情是怎样的,但我想子女对父母,大约就像我对阿鬼一般,你难道真的置封大人的安危于不顾?”
封之信淡淡说道:“若父亲只是父亲,而我只是我,自然一得知此事,便会立刻动身前去救人,就算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可是父亲不光是我的父亲,他是天汉的兵部尚书,又是二十万大军的统帅,如今受辱被俘,若你是他,你会如何?”
她吸了口气,轻吐了一个字:“死。”
封之信点点头,“若我是他也一样。而且我了解父亲,事已至此,他不光要让自己死,还要用他的死,激起天汉人的斗志。是以即使去救他,他也不会走,以他的心性为人,绝不可能做个从敌营中逃回的败军之将。”他说的很平静,但亓官初雪就觉一颗心揪在一起,心痛不已。
封之信又道:“如今圣人几乎被敌人吓破了胆,又因王兆失踪而情绪崩溃,已经几次三番同意迁都,好在因病得沉重,并未上朝言说此事,都只是私下表态。可都城所在,乃国之根本,动之危矣。如今大敌当前,社稷安危在此一役,圣人已无决策能力,而太子贤能,韬光养晦多年,又是实打实的主战一派,若你是我,你欲如何?”
她点点头,“助你那同窗逼宫。”
也对,都去逼宫了,哪还需要再穿劳神子的夜行衣,那不成了掩耳盗铃?
***
两人光明正大走进了九垓宫,一路畅通无阻。
这时亓官初雪才发现,沿途所遇,居然没有一个禁军,全部都是翊卫司的翊卫。
“所以那些丑八怪的宫花护卫和腾骧四卫营的禁军都去哪了?”二人一路来到了太子的福青殿,一进殿她便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
“你猜?”纱帐后走出一人,正是太子南荣礼。
亓官初雪随着封之信向太子行了一礼。
南荣礼见她与封之信一同前来,却不吃惊,上下打量她许久,说道:“听说无殇国的大鱼王后有着绝世无双的好歌喉,好可惜,吾都没听到过。”
“这世上已无大鱼王后,只有拈花落剑,她一般只在杀人时才歌唱,殿下想听?”
太子礼缩了缩脖,“倒也不一定非要听。”
亓官初雪一笑,“宫花护卫和腾骧四卫营算起来有几千人,要都杀了,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吧?”
“我命人将王兆和夫蒙令洪有奸之事仔仔细细告诉了圣人,又命人在宫花护卫和腾骧四卫营中散播将要密谋兵变的传闻,传闻传进圣人耳中,再联想到和夫蒙令洪的奸情,圣人盛怒之下,将宫花护卫和腾骧四卫营中的大部分兵马都调离了京城,分派去了十几个不同的远洲荒县。”封之信轻描淡写解释道。
“我很好奇江湖排名第一的那位呢?也去了远地?”
“那倒没有,”封之信自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太子礼:“得留着他,上演好戏。”
“什么意思?”她不解。
太子礼拆开书信看了看,勃然大怒道:“王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敢带着剩下的宫花护卫和腾骧四卫营的禁军突入福麟殿?封指挥史,快,随我去救驾。”
封之信道:“是。”
亓官初雪笑了:“皇宫,果然是考验演技之地。”
***
子时三刻。
太子礼疾行于九垓宫的御路上,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封之信和亓官初雪,再之后是一百名翊卫。
亓官初雪小声问:“一百人少不少?”
封之信压低声音回答:“足矣。咱们是去救驾,不是去造反。”
言之.......有理。
一行人畅通无阻,自福青殿来到福麟殿外,路上遇到没有被调离的小股禁军,太子礼全是一个字:杀。
***
此时,福麟殿内,圣人正被接替封长清,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辛昀京拉着深夜商讨救国之策。
圣人拖着病体,早已昏昏入睡,一头银发如瀑垂下。
然而辛昀京等人却迟迟不离开。
王直带着仅剩的宫花护卫和腾骧四卫营的禁军恪尽职守的保护着圣人的安全,见催了几次无果,已经拔刀相向,大声喝道:“各位大人,圣人要就寝了,再不退下,别怪咱不客气。”
谁知剑刚一拔出,殿外便是一阵喧闹声,圣人都被惊醒,问:“殿外何事?”
太子礼喊道:“圣父,孩儿收到密报,王直欲在今夜行刺圣父,特前来救驾。”
王直一听慌了,赶忙跪下说道:“奴才不敢,奴才对圣人绝无二心,太子,太子血口喷人。”
大约是到了生死关头,圣人忽的清醒了,问:“殿外多少人?”
太子礼在殿外朗声回答:“一百翊卫。”
殿内,有内官一路小跑到窗前一看,又一路小跑回到圣人身边,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
圣人毕竟是圣人,一生在最高权力的顶峰流连,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始终是信不过的。并不是信不过骨肉至亲,而是信不过这龙椅给人的诱惑。他看了看殿内的一百多人,瞬间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他猛地高喊一声:“愿意助朕者留下,不愿意的走!”
看来圣人并不准备坐以待毙,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