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初雪怒道:“你不是夫蒙令雪。”
寒英奇道:“怎么不是,我就是令雪。”
商寂双手捂住伤口,但血流如注,又哪里是手能捂住的,他不解:“你既然是令雪,为何杀我?”
寒英说道:“我并不想杀你,你肚子上这一刀,只会放血,一时死不了人,可若是半个时辰还不施救,可就不好说了。你虽是我哥哥,但是我从小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母后,我只知道,忠于国主才是活着的本命。”她说着又一提商寂,跃至十神位所在的位置,接着说道:“国主现在最想要的,一是,那半本《鬼说物要》,二是,”她一指澹台师秀,“他死,天汉投降称臣。”
亓官初雪呸道:“想的美。”
寒英冷哼一声,戏谑道:“你倒是想得不美。”她说着,竟然将手伸进了商寂肚腹的伤口处,商寂脸色登时一变,脸如金纸,头上大颗大颗渗出了汗珠,但他硬是没吭一声。
亓官初雪心中揪成一团,喝道:“你住手,那是你亲生的哥哥。”
寒英脸露鄙夷:“哥哥怎么了?知道徒单太后是怎么死的吗?她和百十来号仆妇,皆是被我一人所杀。”
她此话一出,崖山绝壁上的人无不震惊,震惊她年纪轻轻,就能做下弑母杀兄之事,更震惊她此时得意洋洋的表情。
商寂怒不可遏,回身就要向她劈掌。
寒英一只手便将他制服,骂道:“你就和那疯妇一样,总想着打我,就凭你们,真是可笑。”她转向亓官初雪:“喂,你到底交不交那本日记。”
她哪里有那半本日记,压根见都没见过。可是此时她若说没有,只怕商寂立时就得没命。
亓官初雪看了看封之信,又看了看澹台师秀,身后站了两人,确实感觉底气都多了几分,她对着寒英说道:“那半本《鬼说物要》我自然是藏在了秘密之处,哪能随时带在身上?”
寒英似乎也预料到这一点,并不意外,说道:“那我们现在便去取来。”
亓官初雪说道:“你把你哥哥放了,我跟你走。”
商寂摇摇头:“阿雪,不可给他们。”
寒英闻言,用力一踢商寂的腿,他登时跪倒在地:“闭上嘴,否则在你五脏六腑上都开个窟窿。”
听她所言残忍无情,亓官初雪咬着牙摸出几枚峥嵘箭在手中,压抑了心中的愤怒道:“他被你伤成这样,带着他只会成为累赘,再说,他也不知道那半本日记我藏在哪了,你将他放了,然后在我身上开几个口子,这样我也跑不远。”
闻言,有三人同时喊道:“初雪,不可。”正是商寂、封之信和澹台师秀。
寒英却笑起来:“你当我傻啊,放了他,我们可没把握能牵制住天汉第一女刺客,说了一起去,就是一起去,你再耽误时辰,你哥哥可就活不了了。”
商寂明明是她亲生的哥哥,她却对亓官初雪如此说,亓官初雪闻言反而一笑:“就依你。”
封之信低声在她身边说道:“我陪你去。”
亓官初雪点点头:“好。”
若是能将寒英等人的注意力先自议和之事上移开,也未尝不可。
寒英提着商寂,亓官初雪、封之信和其余九神位紧随其后,刚要离开。
哪知——
王兆一跃,拦在了众人身前,脸上似笑非笑,说道:“且慢。”
寒英皱眉道:“怎么?国主要取之物,你也敢拦?”
王兆笑道:“岂敢。只是要取那半本日记,只怕山高路远,路上拈花落剑再耍些花招,谁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找到那半本日记,然而眼下,夫蒙国主战船已经开到,浩浩荡荡的大军可等不了那么多时日,依我看,不如先完成了国主的第二个愿望——将阻碍议和之人治了罪,咱们双方圆圆满满的将议和之事签订好,几位再踏踏实实去寻找半本《鬼说物要》不迟,寒英公主,你说呢?”
太子礼听到此处,大发唉声叹了口气。
寒英毕竟年轻气盛,听王兆说完,心中不禁暗骂自己险些误事,当下点点头:“如此倒也可行。”
十二神位向来知她身份,虽然同为杀手,但她毕竟贵为公主,众人都以她马首是瞻,如今虽死了二人,剩下的亦然。
王兆说道:“既然如此,澹台大人,如何?你是接金牌还是要抗旨造反?”
澹台师秀见今日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指挥兵士作战,反抗宛剌人了,苦笑一声,说道:“臣,澹台师秀,跪领圣命。”说着双膝一跪,双手恭恭敬敬接过金牌。
他刚欲起身,却听王兆说道:“虽领圣命,但你前八道金牌皆抗旨不尊,更与第一通缉要犯亓官初雪乃为夫妇,你二人密谋杀害众多朝廷大员,其罪当诛,今日不必回安庆,圣人有命,就地问斩。”
亓官初雪冷笑一声:“可笑,喂,王兆,你要脸不要?”
澹台师秀站起身,朗声说道:“自从我十年前得见圣人,但凡进谏,毕竟诉说你的奸行,劝圣人将你处死,免得祸害铁桶江山,是以你怀恨在心,处心积虑想方设法要置我于死地,这么多年都没能得逞,如今,倒是找到了一个好理由。”说着他看了看亓官初雪,眼神很是平静。
王兆老奸巨猾的一笑,对着亓官初雪说道:“女侠,事到如今,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吗?”说着向着寒英一使眼色,寒英此时倒是“乖觉”的很,又将手伸进商寂肚腹上的刀伤之中,这一次,她手在其中左右一翻转,商寂登时疼的“嗯嗯”发声,鲜血外溢的速度更盛之前。
亓官初雪手臂一抬,手中紧握的峥嵘箭“呲呲呲”的,朝着寒英连飞出三枚,同时喝道:“住手。”她这一句,已然再没变换声线,乃是用本声发出。
没有退路可走的时候,那就——正面刚!
眼见寒英为了躲开峥嵘箭,已经抽手回来,将商寂扔在地上,由船夫、岛主、和双子女看管。她转身,看着封之信,伸手轻轻解下面巾,露出本来面目。
就听山上的翊卫一片哗然——
“这不是潸潸姑娘。”
“她竟然是潸潸。”
“拈花落剑居然是潸潸。”
“咱们日夜通缉的要犯居然就是指挥使的贴身丫鬟。”
太子礼也惊骇得瞪圆了眼睛,叹道:“到底是世界太小,还是你太喜欢子厚,初雪,潸潸,居然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