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 十日(四)(1 / 2)江湖并不如烟首页

“那费鸡师的身份,恐怕你心中已有答案。此人以费鸡师的身份行事,滴水不漏,目前我尚未查到他的行踪,只是我担心他这次再炼成半步尸蛇散,依然会对他身边之人下手。”

亓官初雪慢慢重复道:“依然会对身边之人下手?是何意?”

封之信以为她一时难以接受,“以阿鬼的武功,若不是亲近之人,谁能近他的身?更何况是给他下毒?若不是中了此毒,试问天下又有谁能杀死阿鬼?”

亓官初雪听到此,冷冷说道:“封之信,如你所说,你也是有嫌疑的。”

他点点头:“没错,我也不能逃脱嫌疑。但是初雪,你可有想过,以阿鬼的修为,身边最亲近之人给他下毒,他又岂会不知?”

亓官初雪就觉一颗心向着漆黑寒冷的深渊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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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自己年龄尚小,有事没事就爱恶作剧时,总想在阿鬼休息时放一只毛虫在他鼻孔前、或者在他练功时扔一只蛙进他衣袖中,又或者在他记日记时,于他毛笔中藏一只毒虫,然而不论她多么小心翼翼,每一次都毫无例外的被发现,之后她便被抄住脚踝,吊起来惩戒,阿鬼又罚她用剑在石壁上刻出冗长又枯燥的箴言经文。

后来有一次,她在阿鬼杯中抹了茱萸粉,阿鬼本不喜辣,她想趁他喝水时,辣他一辣,谁知,她就这么苦苦等了一天,也不见阿鬼饮水有任何异常,纳闷良久,便趁阿鬼不注意,去检查他的石杯,才发现他杯中早已干干净净,哪里有半渣茱萸粉的痕迹,失望之余,只觉得晚饭都不香了。

不想等到临睡时,自己床上却多了一只小盒,一看就是小女娘之物,上面公公正正写有一句话:茱萸胭脂,涂上可有青蛙眼、猪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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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已矣。

但封之信所言不虚,想给阿鬼下毒,就他们这几块料,到死也成功不了。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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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尸蛇散,”封之信说道,“我并未中过此毒,但古书上的记载写着……中此毒者,虽身如死人,但只要醒来,感官皆在。也就是说……”他说到此处,停住不再往下说。

“也就是说,”她听到自己声音已经不稳,于是努力克制,“阿鬼中了亲近之人给他下的毒,死的时候,感官未失,能感受到自己被剜掉眼球,身体一点一点被化成水的痛感……”

其实阿鬼是怎么死的,她在心中已经脑补过不知多少次,每一次她想隐姓埋名和封之信双宿双栖时,便会脑补一次阿鬼死时的过程,以此提醒自己,师仇未报,幸福免谈。

然而刚刚封之信说阿鬼中的是半步尸蛇散之毒,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侥幸,或许,师父死时,并不痛苦。因她中半步尸蛇散时并未受伤,是以她一直以为中了此毒,身上不会再有感觉。

可惜事实总比想象中的更加残酷。

“初雪,自平洲城与你相识以来,我留心观察了你许久,若说你凭武艺杀掉那些守卫森严的朝廷大员,我信,若说你搅动江湖,放出各种风声为你自己描绘身份,制造热议,再将你自己推向风口浪尖,我却不信。”封之信继续说着,“这背后定是有一只推手,娴熟于江湖上各种蛊惑人心的伎俩,才能想出‘兆马丁当,国之将亡’的谶言,又在短短时日内,将拈花落剑的名号,吹得满江湖皆是,人人闻之而色变。”

她仰头张口,喝掉了半坛酒,神情骤然一变,脸上的面具直显得更加诡异了,“封之信,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所以我不会对你说出一个字的谎言,但是有些事,需要我自己去解决。谁也不必插手。”说完,摇着酒坛喝着酒,轻轻唱起了那首“阑珊小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刚刚封之信说的一切事情,都不过是她过耳就忘的八卦闲闻,完全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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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不出封之信所料,夫蒙令洪的大军列阵城下,战鼓擂动,旌旗招展,就见东南西北四方,四面巨大的进军旗上,皆画着一轮红日。

亓官初雪问:“这回是夫蒙令洪亲自来了?”

封之信点点头,他见夫蒙令洪的大军形状前锐后张,延斜而立,宛若雁之双翅。微微皱眉,再仔细看去,又见大军中设有九面战鼓,每面战鼓后方都有以木质攻城塔组成的阵林。东西南北四面大进军旗下又设九面小雕旗,颜色各异,想来其身后的阵林亦是功法不同,各具所长。

祁洲城楼上的人,见了宛剌大军如此声势,无不骇然。

亓官初雪见封之信眉头紧皱,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封之信低声回答:“夫蒙令洪的这个大阵,名曰雁翅阵,这个阵法是自邑洲城传出的,素来只有天汉邑洲城附近之人才会使用。而夫蒙令洪的大阵却摆的有模有样,似乎对这大阵很是熟悉。”

“雁翅阵?”亓官初雪念叨了一遍,“这名字怎么似曾相识。”

封之信道:“你几次险些丧命在那雁翅拐下,这是记吃不记打?”

亓官初雪一拍脑门:“没错,雁翅拐。你是说王兆是邑洲城人?”

“正是。”封之信点点头,“邑洲城有个雁翅泊,湖泊周围没有树木,极是炎热,于是当地人到了夏季,常到这里捕捉大雁,割下翅膀当扇子,来对付暑热。是以当地人尤其喜欢用‘雁翅’的型状做物。”

没想到大战之前还能听到这等诡异的绯闻。

“一个天汉太监,一个宛剌国主,这二人怕不是有什么奸情吧?”说着她直打了一个寒颤,“两个老奸巨猾的恶人难道是一对?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封之信轻笑一声:“你一个天汉第一通缉要犯都能和我这个专抓通缉要犯的……”他本来想说,你一个天汉第一通缉要犯都能和我这个专抓通缉要犯的翊卫司指挥使有私情,但是话到嘴边他觉得自己最近绝对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如此不着四六的话,怎么能从他的嘴中说出?于是硬生生、不怕尴尬的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翊卫司怎么了?我说你别话说一半好不好?喂,封之信,你到底说不说?”任由亓官初雪再怎么威逼利诱,封之信都充耳不闻。

***

木质攻城塔开始向着祁洲城移动时,封之信下令:“目标是,坚守城池,越久越好。”

若只是攻城塔和各种攻城的家伙事倒是不足为虑,唯一让封之信担心的,是夫蒙令洪的“十二神位”。

“封之信,快看。”亓官初雪一指宛剌大军中疾驰而来的六匹战马。

封之信道:“这便是十二神位,居然来了六人。”他见六匹战马奔驰速度极快,对亓官初雪说道,“昨天让你背了画册,今天正好考考你,来的六人都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