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有充分的理由推断,她此刻散发出的黑色气息源于何因。
“……”
“……呃,难不成,是因为我?”
但愿没有打搅乐正同学的美梦吧,这样她下手还不至于太重。
“……”
“——嗨呀,多大点事儿,别那么小气嘛哥们儿~”
夏岚还在狡辩,织画无动于衷。
“……”
“……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雪凝那儿了,我去拿一下哈。”
不知为何,夏岚开始慌了。
他战战兢兢地起身,猛地转身就要逃,而织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夏岚后背的脚印,抬脚就往他脚后跟猛踹了一下。
要知道那里是没有肌肉保护的地方,秋雨都不敢想象得有多痛。
“哇——!”
“——你还敢跑!我让你跑!我让你鬼叫!”
“哪有赛前攻击运动员脚踝的啊!你要我命啊!”
“我差点被你吓得心脏骤停你怎么不说!”
“我真没注意你来了啊,你不是在主席台的吗!”
“这是你怪叫的借口吗——回来,别跑!”
眼看夏岚遭不住织画的进攻,就算衣服被拉扯变长,也奋不顾身地挣脱开来,或许是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吧,很快就从织画手里滑脱。
可织画还不满足,硬是追杀着夏岚往操场跑去,还一边猛踹夏岚的小腿。
“救命啊——杀人啦——!”
“别跑!你给我回来!”
两人就这样在操场角落的过道上来回周旋,跑了有三四圈了。
秋雨乖巧地端坐在位子上,观望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眨了眨镜片后的大眼睛。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上去拦一下……
他竟开始纠结这个问题。
抬手看了眼时间,午休还有两分钟就要结束了。
也是,雪凝还在主席台呢,乐正同学已经回来,是时候回去工作了。
秋雨两手撑住膝盖,“嘿咻”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唉……”
顺便把那两个停一下吧,再闹下去老师就要来了。
这样想着,秋雨迈着小跑赶上两人。
“我说——你们差不多行了啦——”
“诶嘿!走位——踢不着,左边,右边~”
“啊啊啊啊啊啊你个白痴——!”
“——怎么还玩儿起来了?!”
夏岚的运动神经果真不是盖的,面对织画的穷追猛打,竟能在极小的范围里巧妙闪避,时而跳跃,时而后退,没有让织画碰到分毫,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满满的嘲讽意味。
织画毕竟是累了,难以跟上夏岚的节奏,边追边喘气的,才让秋雨抓住了机会,一把将她护在身前。
“哎哎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好了,乐正同学你消消气先啦——”
“让开!我跟那个白痴势不两立!”
“哎呀行了嘛这一天天的,生气对皮肤不好哦~”
“要你管,滚开啦——!”
“——对啊乐正,生气对皮肤不好哦~”
“你看他——呼——我——?!”
“——我都这样哄她了你还拱火?!”
“不是!我没在哄吗?!”
“你哄跟挑衅有什么区别!”
三人各说各话的,在教学楼底的树丛前乱作一团,已经引来不少学生围观了。
“我说啊,这边离主席台太近了,你们要打也换个地方啊,被领导看到了可怎么办啊!”
“你让那个白痴别往这里跑啊,我都叫他回去了!”
“不是哥们,你不往这追我能往这跑啊!怎么还赖起我来了!”
“就赖你!白痴夏岚!”
“好好好我白痴行了吧,求你别踢我了我下午还有比赛呐!”
已经不能用混乱形容了,这两人自打见面起就争吵不断,秋雨都习惯了,要想压制暴走的织画,恐怕还得请雪凝出山。
——可她现在在主席台!
秋雨皱起眉头,焦急地望向主席台方向,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忙跑过——
只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和对方交接。
“……?”
“——?!”
端木夜,与秋雨擦身而未过。
短发因急停而翻飞,一瞬盖住了眼睛,又垂落回来。
她在三人面前站定,瞪大了右眼,神情慌张,却在与秋雨对视的瞬间镇定下来,好似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苦难者找到了救星。
“……小夜学姐?”
秋雨的声音引起另外两人的注意,夏岚和织画,双双瞥向秋雨视线的方向。
“?”
“……!”
他们都认得眼前的学姐,却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寒暄,而是一句命令,一声——带哭腔的呐喊。
“——快来!”
“欸?”
“快来帮我!叶翎她——!”
“——!”
那一瞬,瞳孔紧缩,心跳骤停。
没有多余的停顿,一阵电流穿过三人脑海,似乎在理性思考判断之前,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在哪!”
夏岚没等她回答,直接跑向端木夜来时的方向,秋雨和织画紧随其后。
“跟紧我——!”
端木夜也没多说,直接冲到夏岚前面,为三人带路。
那一小段路的加速,堪比50米赛跑。
可秋雨并没有感到劳累,反而神经紧绷。
强风拂面,飞叶如刀。
四人瞬间突破过路的人群,朝西南边的小路冲刺而去。
树丛,边门,从余光里迅速消失。
车棚,花坛,自远方飞入眼帘。
吸气,呼气,心脏被高悬与天空,未知的恐惧从综合楼的拐角弥漫而来。
待端木夜脚步放缓,发随身旋散,目光所及,楼面外墙。
秋雨顺着端木夜的视线而去,看到叶翎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
三人的背脊紧缩,头皮发麻。
熟悉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飘扬,白羽状的缎带拍打着渴望飞翔。
——现实却是即将坠落的绝望。
“——叶翎学姐!!!!”
秋雨发出呐喊,声音回荡于这一方小天地间,自下而上,传至三层楼的窗外。
“……唔……”
名为叶翎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疲惫地望向天空。
“——叶翎,你醒醒啊!叶翎!”
上方传来学生会长的声音,他的手臂直直地伸出窗外。
“……啊……”
“——叶翎,我求求你了!哪怕就现在一次也好,你听我的,我求求你了——!”
陆翊鸣的话语,是用泪水与绝望编织而成的哀求——
那位樟香学园建校史上唯一的全年级榜首,二十年一遇的天才少女,前广播社社长……
翊鸣的“厌恶之人”,端木夜的“心爱之人”,孙向阳的“愧疚之人”,秋雨、夏岚和织画的好学姐,叶翎——
正全身悬挂于三楼的外墙面。
仅凭翊鸣的一只右臂为支点,在距离地面10米的空中醒来。
——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