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靖遥姐姐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呢?”
陆芊羽坐在椅子上,前后踢着腿,带着好奇的表情说道。
“开学第一周袁老师要求我们把全班人名字记住,应该是那时候吧。”
“才不是这个意思哦。”芊羽托着下巴,神往地说道。“是爱的开始。”
“是吗?话说这个用语有些尴尬。”靖遥略红了脸笑道,但还是相当认真地思考。
“我想是那时候吧。那时我还是初一呢,寒假的时候……”
“回见!”
我充满活力地蹦跳着,冲母亲告别,便奔向了学校。——虽然是寒假,但由于临近的英语比赛,母亲也不及接送,我便仍在学校寄宿。只不过要搬一个宿舍,和学校舞蹈社的成员们共住。
我们这一级参与英语比赛的人不多:不过我、李瑾优和陆弘泽。
但看手机上瑾优发来的照片——她举着两根鼓棒,站在人群中央,笑容灿烂。
不错,她出国参加架子鼓比赛了。
所以只有我和陆弘泽两个人进行英语的培训。
我并不对此满意,甚至为瑾优抛弃我感到悲伤——把年纪轻轻的姑娘单独撂下,和男性独处,对于我这种并不擅长社交的人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陆弘泽——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很冷淡的人,不好接触的人,这会让我的时光更难过了。
但事情比我想象得还糟糕。
我们两个在冷清的教室里单开了灯写着作业。我不写寒假作业,因为我在临近末期的时候效率更高(“一支笔,一本作业,一个晚上,一个奇迹,一具尸体”)。
他总之是写着语文的作文,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素材。
于是我略微鼓起了勇气,在绕道过去那东西的时候总算跟他搭了一句话:“真厉害,在写什么?”
“没什么。”他却直接把作文本合上了,略显阴沉的目光徘徊在我的面庞上,让我感到恐怖。他是班里的男班长,但和活泼亲切、人人拥护的女班长瑾优不同,在女生中还是因为他那不近人情的神态颇受微词。但或许正因此,他的管理效率特别高,只要目光一扫便鸦雀无声。但我寻思我也没有在自习课上讲话,或者上什么课迟了到;我甚至还夸了他好厉害,为什么就被这种目光恫吓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跟这种家伙交流是不可能的。
但下午,他却主动来找我说了话。
这对我不是任何好事,因为他开头第一句话就是——
“你这题做错了。”
真是自信而傲慢的口气。我在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认真多看了看,发现还真出现了计算错误。随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太卷了。”
这到底是善意的搭话还是嘲讽?我总之不大懂,反正我的心情也不是特别好,总之没好气地说:“你不也会吗?”
“你难道寒假作业写完了?”他的面庞上终于略微显露一丝疑惑。
“根本没动。”不瞒你说,那一大本我连带都没带过来。
后来英语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袁老师来了。因为期末阅卷英语还是最后一科,她直到下午才有时间来指导我们。但她只是简单地说了几点,让我们再把稿件修改一下,又要开什么会而急急忙忙地走了。
我心想:这稿件我自己是不能改得更好,正打算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新的意见,给个升格的方向,但她才说了寥寥几句笼统的话人又不见了。陆弘泽倒是很听话地又坐下来。我心里忽然萌发了一个新的主意。
“要不我们俩交换批改吧。”我把我的稿件递给他。
“随便。”他说得很冷淡,也让我有些不舒服。但是他的手倒是很诚实地就拿过了我的稿件,还把他的递给我。我略浏览了一下,发现里面充满了我不知其意的英语单词和大堆复杂的长难句,被荧光笔画出来,用黑笔写翻译,用红笔标注知识点。他的字又非常好看,一整张看下来赏心悦目。
至于我的嘛……我都不好意思说,没有任何超出我能力范围的单词和语法,简单而干净,也没有任何批注。
我浏览了一遍,觉得无从动笔。毕竟我连自己的稿件都升级不到哪儿去,更别说他这种不知比我写得好多少倍的稿子了。但看一遍他的稿件,也给了我一点改自己稿的新思路,也掏出了英语积累本,把他稿件上几个不认识的词语抄了下来。
“还给你。”他走过来时正好看到我在抄单词,“你干什么呢?”
“向学霸学习。”我简单地说,随后合上本子,但他脸上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国际作战计划?”
我触电一般地抖了一下,意识到我合上本子的时候封面暴露无遗——不错,我给自己的英语积累本的名字便叫“国际作战计划”。这么中二,还被男生看到了,还被嘲讽了……
不管内心奔过一万条骏马,我用手扶住额头强装淡定:“不行吗?”
“没有,只是不知道你原来是这种人。”他淡淡地说完,放下我的稿件,拿起他的稿件后便离开了。
我一看自己的稿件,却感到惊讶:他用铅笔做了一些修改。因为初一时候我的语法知识并不丰富,所以句式结构单一,而他改得丰富生动,对于一些重复出现的词汇也进行了巧妙的替换。他的字迹是真的特别好看,修改的态度也很认真,我不由得有些感动。
“改得那么认真……谢谢你。”我带着笑容转眸跟他说,“十分抱歉,你的稿件写得太好了,凭我的能力改不了多少……”
“确实。”
他冰冷的话语像是掐断了什么东西一般,例如我内心因感激而燃起的微小的火苗。
“总有一天我会改出什么的。”我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随后坚定地说道。从前的我只在超前地学习数理化科目,但就是从那时刻我开始背高中的英语单词,也拜他的冷言冷语所赐了。
后来我们各自去吃了饭,然后我也回到了我的宿舍。我第一次见到我的新宿舍学员。
其中两人我早有耳闻。一位是甄真,初三的学姐,学生会主席,也是舞蹈队副队长(原来是正队长,但因为事务太多让给另一位了)。她有着一头又长又细腻的秀发,一般用鲨鱼夹和小发卡打理得齐齐整整。而如何形容她的容色呢——颊含玫瑰,目凝虹彩,这般标致的人物,是当之无愧的迷倒无数男子的校花啊。
她坐在众人中间,很容易便看出她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谈谈笑笑自有一种风度,不得不承认,我也很喜欢她。而且她与人为善——就像她在讨论收集的鲨鱼夹中,自己最喜欢那个易碎但是精美的陶瓷鲨鱼夹的时候,问了问我的看法,保证全宿舍唯一非舞蹈社的成员,我能不受冷落,也足见她过人的情商。
另一位我有耳闻的人,便是与我同级的舞蹈队的白艺姣。她总披散着及腰的长发且皮肤极白,是重点班的学生,平时交集也不多,但由于她也是学生会成员,我之前与她因为班级的事情略交涉过几次。她待人接物便没有甄真学姐的亲和感了,对我反正是挺高冷的。不过她似乎是甄真的迷妹,一直坐在学姐身边说说笑笑,看向甄真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拜。
其余的成员我也简单认识了,算是能把脸和名字对上号,毫无波澜的第一天就结束了。
我们宿舍的成员说话都很有趣,别看一个个平时高不可攀,但聊起八卦来比谁都起劲,对校园里的风吹草动如数家珍。对这些小道消息一无所知的我只好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但听着听着,精力便不再能集中。——已经快十一点了,而我们平时都是十点就熄灯。由于寒假管理松散,这个时候宿舍里灯还没关掉,大家仍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我却有些困倦。对于小讲一会儿话我是可以忍受的,在平时我自己的宿舍一般讲个十分钟大家便默契地躺下不再作声。但今天已经超过了我能忍耐的范围,我便提议关灯睡觉。
“才十一点钟呢。”一位学姐看了看手表,用惊诧的口吻说道。
“才?……”我也很惊诧,她们的目光汇集在我身上,这个时候我便成了异类了。
白艺姣便道:“你把被子蒙住头睡不就是了,我们接着讲。”
“这样可能会窒息的。”我略带担忧地说,这却引起了嗤笑。有一位学姐插嘴道:“不愧是初一的小孩子,要早点睡觉吗?”
白艺姣是我们宿舍除了我外唯一的初一生,她挣红了脸争辩道:“只有她这样,我无所谓的。”
这样一说,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们认为我太古板了。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早睡早起不也是公认的良好的生活习惯么?我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明天还要早起的。”
结果我才知道,她们的训练是八点钟开始。
我接着抬出理由:“还要学习啊。”
她们目光中的敌意更加明显,有几个甚至露出了极度不屑的表情。此刻白艺姣便冷笑一声,说道:“人家是精英班的第一名,与我们都不一样。”
于是我又才知道,舞蹈队的成员竟然没有一个精英班的。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因为精英班的学生傍晚更晚下课,晚修更早开始,活动时间相比其他班型缩水了不少,所以无论是学生会还是各种社团,精英班学生的身影虽不常见,但也并非一个也无。但刚刚艺姣的口气……委实让我有些恼火。
甄真此时用温和的口吻说:“没关系,那就关灯吧。我们今天话也说得够多了。”
“谢谢你,学姐。”我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下床关灯的学姐,也只有她在这个时候能起到镇服众人的作用。因为我太困了,所以很快就睡着,第二天七点钟便摸黑起了床,尽力不影响到其他宿舍成员做完内务便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