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颠簸摇晃、天色沉郁、我心难言。衣裳单薄,雨从清晨下到深夜,我头痛欲裂全身酸软,好像是感冒了?任痔也不时抽着鼻子,揉红了眼眶,他对花花树树这一类的东西过敏,四月,柳絮纷飞,它们被雨水击落,混入泥土中。
白净的鞋面上也落上了它的尸体,人死后也会变成泥土,这些又会是谁的尸体呢?
我们找到了母亲工作的那家饭店,饭店里有许多处热气升腾的地方,人们吃的都很开心,服务员领着我们走到一处空桌。
“小帅哥,你们要吃什么?”
我让任痔点菜,任痔打趣说他没钱,我将钱转了过去。
“你们用丑团的话还能再减免一些。”
“我不会弄兄弟,你弄吧。”
“傻13。”
付过钱后我给母亲发了消息,她在柜台处负责结账,看到我的消息后扭头四处寻找着我,我在公交车上小睡了一段时间,胳膊压得我的视线模糊,我一时看不清她的模样,和我的记忆中的她一样模糊。
她笑着向我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
“呀,变样了,变帅了。”
“和我爸比咋说还差点对吧。”
“不用太帅,能看就行。”
“你们买的啥?”
“双人份套餐。”
那个服务员过来上菜时尴尬地问道:“静静,这是你儿子?”
“他们买了双人套餐了,要不给他们换换?”
母亲笑着向她摆手:“不用,买就买了。”
她将胳膊跨到我肩膀上:“倒是你,咋不早点告诉我你来了?”
“我想看看我妈还认不认得我这个儿子了。”
她把臂弯收紧,我笑着靠向她的怀里。
“你这臭小子,尽耍滑头。”
她又问任痔为什么陪着我一起来,任痔糊里糊涂说了一堆,显得他还挺仗义,实际上纯二比。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点亮后,我知道是奶奶打来的。
她问:“你病看的咋样?”
“没什么事,就给我配了点助眠和抗焦虑的药。”
“那就行,你们吃饭没呢?”
“正在吃,我们在我妈店里呢。”
“你们找着了?”
“嗯,一下陈平地铁站,坐会儿公交就到了,也不算远。”
“你们吃饭可别让你妈掏钱啊,她上班挣俩钱也不容易。”
“嗯,我们到店里先付的钱,然后我才叫的她。”
母亲吃惊地拍了拍我的头:“怪不得呢。”
“你把电话给你妈,我和你妈说两句。”
我将手机递给母亲,她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叫道:“妈。”
她虽然和父亲离婚后不常和家里联系了,但是面对爷爷奶奶总还是以爸妈相称,家里在我面前谈到母亲时也总是先说她的好,但我自己清楚母亲到底是什么模样,我自己也知道她有多不靠谱。
大姑总说:“要是你妈不赌博,你爸不喝酒,你们家现在比谁都好过。就是一个酒一个赌给他们害了,你爸不喝酒可是个好人,对家里人也好对朋友也好,就是被酒害了。”
但是扪心自问这些其实都是不可能的,他们如果脱离了原本的轨迹那他们就不会再是现在的自己了,那会是一个拥有相似模样同样名字的陌生人。所以我不认同他们的看法,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推诿都没有用,一味的推卸责任只是在找借口而已。
母亲过了会儿便将手机交还到我的手中,她问我缺不缺钱,我告诉她爷爷奶奶给我拿了一万。
“不是他们有钱才给你一万,而是他们愿意为你花这一万,是你值得这一万。”
我只是觉得这钱给的多了,确实没想过数字之后埋藏着什么,也没想过他们挣这一万块得花多少的功夫。
吃饭的时候饭店里因为母亲送了我们很多菜,那个给我们上菜的姨姨还自掏腰包给了我们一盒草莓,老板还准许母亲将我们送到宾馆后再回去。
临走时我和母亲说等我走后帮我谢谢那个姨姨,她当场就和那个姨姨说了我的想法,无地自容。母亲送我们时雨已经停了,走在雨后的街道上,凉风习习,浅薄的水洼反射起路边店家的光,里面摇晃的是烟火人情。
第一家宾馆一晚要四百多,这里地方很偏,应该要不了这么多才对,我当下决定离开,母亲为我们找了一家还不错的宾馆,是她付的钱,我刻意替她省下的饭钱又被她默默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