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平安无事,三人到正午前才来到了杭州城。
王勇急着出售青菜,王知山要去贡院登记,三人便在城门口分别了。
王勇递给了邓瑶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三四个馒头。他不知道邓瑶是否还需要,只是想尽些心意。王知山也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个馒头,放在了邓瑶口袋中,好像是邓瑶前几天剩下的那个。他本想留着自己吃的,最后还是给了邓瑶。
邓瑶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她收下了父子二人的馒头,收下了他们的诚意。
堂叔父开的酒楼叫良居楼,邓瑶很容易就打听找到了,这个酒楼竟是杭州城内数一数二的。
站在气派的酒楼前,邓瑶摸了摸口袋里的四五个馒头,有一种恍惚隔世的感觉,王勇父子二人刚才还视若珍宝的馒头,此时便有些鸡肋了。
邓良自从幼时离家,再也没有回过开封,和邓善常有书信往来。邓瑶不认识邓良,邓良也不认识邓瑶。
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豆蔻少女,邓良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他早已接到了堂兄的信件,算时间应该早就到了。邓瑶向堂叔父说起了路程上的经历,如何被官兵祸害,又如何被王勇父子二人所救,两个从未谋面的亲人哭成了一团。
邓良的妻子为卜氏,虽已结婚十年有余,膝下并无子嗣。她看着突然出现的远方亲戚,虽然甚为怜爱,却没有心生好感。
邓良原想认邓瑶为女,既为自己,也为堂兄,留一个传承。然而邓瑶并未同意,她已发誓要报效王勇父子二人的救命之恩,此来杭州,一来了解父母的心愿,二来想委托堂叔父收敛父母的遗骸。
听邓瑶如此打算,邓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赞赏邓瑶有丈夫气概,相约准备完毕后,便一起前往王家寨附近。邓瑶便在良酒楼住下了,邓良将其安排在自己房间隔壁,以便时时照顾。
转眼七天过去了,见堂叔父一直没有动身的打算,邓瑶有些着急了,她也没有过多催促,就在酒楼里静静地等着。
此时已到了八月十五,夜凉如水,月明如昼。和堂叔父一起吃完晚饭后,邓瑶便回到了房间,她望着窗外发呆,久久不能入睡。有时,她会拿起王勇父子二人给她的馒头,先是一阵苦笑,然后是一阵暖意,心里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不觉就到了深夜。
突然,门栓响起了阵阵摩擦之声,此时已过子时,哪会有什么好事。邓瑶又惊又怕,她赶紧关上窗户,自己则躲在窗户旁的桌子下。
门打开了,一个人蹑手蹑脚向邓瑶的床边走去,很快那人就发现邓瑶不在床上,他打开了一个火折子,想要寻找邓瑶。
未及这人找到邓瑶,邓瑶已看了这人的面容,竟是堂叔邓良。她一边打开窗户准备跳窗逃跑,一边惊愕地问道:
“叔父,你想要做什么?”
月光透过窗户将房间照亮了,虽然不及白天,但足够看的清楚了。邓良眼见事情败露,他赶紧扔掉火折,飞跑过去拽住正在翻窗逃走的邓瑶,把邓瑶紧紧抱在怀中,气急败坏地安慰着:
“瑶儿,你这要是要干什么,叔父不会亏待你的。”
邓瑶想推开邓良,但十二岁的女孩子哪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只能放声大喊,嘴巴却又被邓良紧紧捂住了。
好在她总算喊出了几声,这几声呼喊还是把人喊醒了。邓良的妻子卜氏知道邓良方才出去了,以为是去如厕,见他迟迟未归早已有了疑心,在听到喊声后她赶紧跑向邓瑶的房间。
邓良正在行非礼之事,好在卜氏及时赶到,方才保住了邓瑶的清白。虚脱无力的邓瑶,只剩下一件贴身小衣,瘫倒在地上。
卜氏狠狠地瞪向邓良骂道:“狗改不了吃屎,早知道你不安好心!”
酒楼中一干下人也闻声赶来了,邓良灰溜溜躲回了房间。卜氏看着窗边桌子上的几个馒头,颇为讥讽地朝邓瑶说道:
“哪里来的穷亲戚,原来是个臭婊子!你敢勾引姥爷!”
卜氏朝邓瑶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并把那几个馒头全都扔向了窗外。她又吩咐下人把窗户钉上,末了又安排几个人守在门口。
随着馒头一起被扔出去的,还有邓瑶的心。她没有哭泣,泪水已经在父母遇难时哭完了。她换了身衣服,安静地坐在床上。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酒楼肯定是待不下去了。邓瑶又想起王家寨,想起了朴实的王勇父子,她想第二天一早就返回王家寨。
隔壁房间不断传来卜氏的叫骂声,偶尔还会有东西破碎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有人给她送来了饭菜,还有一身漂亮的衣裳。
半个时辰后,卜氏走了进来,面容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她看看了并没有未曾动过的饭菜,嬉笑着说:
“瑶儿啊,昨晚是婶婶的不是,婶婶也是气坏了,你可别怪我!”
邓瑶没有理会她,从进入酒楼起她就感觉到了卜氏对她的敌意,她也不知道是何缘由。卜氏稍微停顿后,继续赔笑道:
“好在那畜生没有破了你的身子,不然婶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