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之低头嘀嘀咕咕半天,小声对乔竺说:
“按照距离和方位计算,他确实可以在自己家里看到红香楼东边的窗户。但是真的能看到什么衣带什么头发吗?”
“臆想罢了。”乔竺一针见血,“他长期陷在对范值的嫉妒情绪中,范值追求涓涓闹得满城皆知,人人传颂,他就开始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渐渐的自以为能窥见青丝罗衫。”
他玉似懂非懂,也说道:
“那你也不是喜欢涓涓啊,你连她究竟什么样都不知道,凭一个感觉就这么迷恋她,还敢潜入她的房间,真是个疯子。”
“你懂什么!”
曹彰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比听见乔竺说破他的私生子身份还激动,伸长脖子猛得扑向他玉,恨不得啖其血肉。他玉手一滑,剔骨刀就飞到他脸上,瞬间化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浸湿他半边肩膀。
尝到血腥味的曹彰彻底癫狂,一会儿大叫一会儿大笑,没有了继续问话的意义。
乔竺看了眼他玉,说:
“走吧,再去侯府找找线索。”
她还没有好好儿翻过侯府,现在有人手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丢了的琴和灯笼壳子找出来。
再进平侯府,这里除了悲伤哀痛的气氛,还笼罩上一层人人自危的恐惧。范值死了有扬州王亲自敦促查明真凶,生如浮萍蝼蚁的奴仆死了,却只要主人家轻飘飘一句“杀”。
平侯还是不肯出门见客,这次连世子妃都称病不出。
“谢敏之,你带人去搜东院,他玉和我搜西院……算了,还是谢敏之你和我搜西院吧,他玉你带人搜东院的时候注意安全。”
乔竺刚安排好,谢敏之就黏了上来,十分自觉地接过乔竺手上的剑。
看着主仆二人走远的背影,他玉叹了口气,认命般转身而去。
东院是平侯和他的一帮姬妾住的地方,又大又乱,几十个女人吵吵嚷嚷,恨不得把屋顶都掀了,公主的亲卫兵也讨不到一点好处。他玉在里面经受了地狱一样的折磨,终究什么也没查出来,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乔竺这里地收获倒不少。
二人最先去看望涓涓夫人。涓涓经过一连串惊吓,神经极度敏感,经不起再多刺激,乔竺只在外面简单看了两眼便遗憾地摇了摇头。谢敏之想要推门进去,问问她关于曹彰的印象,被乔竺拦住了。
“她现在这样,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走吧。”
涓涓只是一名刚及笄的少女,带着对爱情的憧憬嫁入侯府,本以为迎接她的是富贵平安的贵族生活,没想到得到的是丈夫横死的当头一棒,她不疯已经是万幸了。
二人又来到世子妃高娴的屋子,此时门窗紧闭,里面穿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以及说话声。
女使端药送进去,他们就跟着进门,一进屋子就闻到呛鼻的艾草香。
“二位,请坐……”高娴已经在窗纸上看到二人的身影,自知逃不过盘问,心态反而比第一次见时平稳很多。
乔竺刚要开口问话,她就拿起帕子剧烈咳嗽一通,等她咳嗽完,乔竺准备重新开口,结果她又急促地哮喘起来。
一旁的女使再也忍不住,扑通跪倒地上朝乔竺哀求道:
“娘子您开开恩,放过我们世子妃吧,你们不是查凶手吗,为什么老抓着我们世子妃不放呢,可怜她年纪轻轻就被喘症拖累,将来可怎么办啊……”
她试图将乔竺架在道德高点上烤,殊不知乔竺此人道德堪忧,完全无视她一番明里暗里的指责,目的明确地端起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喝的药。
“这碗药……确实是治咳嗽的。”
女使立马抢过药碗,护在怀里,好像怕乔竺下毒一般,
“等药凉一点,我们世子妃吃完药就得睡下了,二位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你在怕什么?”乔竺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女使衣袖下颤抖不止的双手。
“我……我怕……”女使慌乱地环顾四周,突然只想谢敏之,“他,他会暗器,上次就用暗器困住我们。”
“原来是怕他啊。”乔竺故意将尾音拉的很长,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声称怕别人,难道她的凶名没传进广陵城吗?
女使不明白她的心思,还加重了一下肯定语气。
只听得乔竺轻蔑地冷笑一声,炯炯目光落在那碗药上,
“屋里熏艾草驱寒可以理解,但你们世子妃哮喘这么严重了,还熏这么浓的烟,不怕呛死她吗?你碗里的药看似是治风寒的,但剂量明显不对,这种剂量的草乌,就是华佗在世都救不回来,还有放在床头的这盆花,岂不知喘疾最容易被花粉诱发?呵……求我开恩?不如求求你自己开恩,将这些会害死你家世子妃的东西扔远一点。”
女使的脸色越来越白,手一抖,药全洒在身上,烫都察觉不到,只剩下恐惧。
“世子妃,再装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