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明白，这天下午，班主任老师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这辈子还从未开过家长会，从未被自家孩子的老师要求过什么。今天算是第一次，听到晶晶近期在学校的表现，脑袋一下子就炸了，压力相当大。

钟雪原第一次感到教育子女的责任太重大了。唉，被人叫一声“爸”很不容易啊，自己孩子事无巨细的事情都必须考虑周全。稍有疏忽就会出事。

等到德旺老爹回到石桌前的时候，晶晶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里都是乞求。

德旺老爹忠厚地笑了笑，安慰道：你们很有缘，以后还是好玩伴。只是别影响了你学习。你现在是学生，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学习。

晶晶是爱惜羽毛的女孩，面对父亲、德旺老爹、明天还将面对老师。她咬咬牙，坚决收了心。她还必须让飞云也收心，飞云最能听得进去她说的话。

“飞云。”晶晶走到飞云身边，它正在坡地上吃草呢，听到晶晶叫它很高兴。晶晶扯起它的耳朵很严肃地对着耳朵说：你不能去学校找我，只能我来找你，好吗？我会努力争取，每天都能和你玩玩，好吗？

晶晶说到学校的时候，指一指学校的方向，马的方向感是很好的，它应该知道那里是哪里。晶晶说话的声调是从未有过的耐心，从未有过的严肃，像是严肃的成年人。

飞云停了吃草，抬眼看她。仿佛在倾听。这位姐姐今天好奇怪呀。

晶晶继续说着，她此刻说话的腔调很像她在上海的夜晚，独自对着星空说话那样，真诚、坦率：如果你还要去学校找我，我们就再也不是好伙伴了，你明白吗？我爸会让我回上海去，你会被卖掉。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你懂吗？

晶晶停了说话，看一眼飞云，还怕它不知道学校是什么地方，就说：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里吗？就是你踢皮球的地方。以后，不准你去了。你如果去了，我就和你翻脸，不理你了！

收拾好书包，晶晶跟着父亲离开磨坊，飞云紧跟几步，也想上坡地。晶晶回身狠狠瞪着它，厉声说：不准跟着我，回去！

飞云有点愣住了，今天怎么了？

见身后没有动静，晶晶回头看到飞云还呆在原地不动，就扬手狠狠拍了一巴掌它那长长的马脸：回去，不准跟着！

晶晶头也不回地走了，态度从未有过的决绝。留下呆呆的飞云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