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姐:(家里面就啊澈开四个轮,他如果在家没有办法推辞。)
老妈:(叫他到外面干活他不愿意,能有什么办法。家里面这些苦活累活就他慢慢熬了,谁处理谁麻烦。说真的,亞寿脾气古怪,我都有点怕他。我以前在家见到他,和他打招呼叫他,他又不应,就瞪了我一眼。我以后不叫他了。)
清姐笑道:(人家瞪一眼就是打招呼了,只是没有人教他而已,以后见到还是要叫的。反而是你叫了他没有反应才可怕。)
老妈:(打招呼还需要教的?你们我又不用教?)
我和清姐几乎同时开口:(当然要教,以前不知道因为没有礼貌被人家在背后议论多少才学会要回应人。)
前些年,我在照顾老不死的时候,清姐也回家住过一段时间,我们姐妹有时候就一起出去外面买菜,这次刚好回来的时候看见脏兮兮的寿叔倒在水泥道路上,头上已经磕破了一块,公路上已流了一摊血,明显伤了一段时间了,因为伤口不再往外流血了,但是模样好不凄凉。周围三三两两的街坊邻居围着,窃窃私语都是感慨寿叔可怜。人群中间是澈哥站在寿叔身边,电话里面正在沟通叔伯,第一时间就是澈哥被邻居通知到位。因为经常发生这个事情,村里面人以前都是存了两个叔叔的电话的,后来澈哥被推出来处理这个事情,大家也都存上了澈哥的电话,包括父亲的债主都知道了澈哥的电话偶尔也会骚扰。
清姐心痛,上前想和澈哥一起守着寿叔,澈哥看见我们来了,就叫我们先回去,交给他处理就好了。我看见清姐不愿意走,她想要说些什么,我一把拖着她的手,一边大声说:“交给澈哥处理就好了,老爸卧病在床还没有吃东西,等一下我们没有及时回去做饭,饿到他又要发脾气了。”我拉了两下,清姐这才在众人围观中和我一起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就说清姐:“你在那边有什么用,像被人看猴子一样,寿叔脏兮兮的,你搬又搬不动,而且家里面那么多男丁,怎么也轮不到我们两个女的出面。再退一万步,澈哥不是已经在处理了吗?”我从小就没大没小,现在训长姐训得像个孙子似的,感觉我是大的,她是小的。她在城市养尊处优多年,而我才工作没有几年,一直都在乡下,长姐处理乡下的事情自然是不如我的。
以前清姐很喜欢指导家里面的事情,经过我这个拆台不留情面的,慢慢她就不过多干涉家里面的事情,她自己也发现好像她面对乡下的泥泞真的有些力不从心。谁说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可是农村路也滑。我告诉清姐:她是参天大树,必定是成材做大事的,我是一枝小草,不成才,但是就一个优点,就是无论在哪里都能生存。各有优点。
我知道清姐慢慢对家里的人和事经过我这一身反骨拆台中有时候发现不同的观点,也承认我是对的,慢慢沉默思考。我也知道她内心有种长江后浪扑前浪的岁月不饶人的沧桑感,听到我不偏不倚的评价她也平复不少,但是她内心还是欣慰的——曾经只会被别人欺负气呼呼哭鼻子的小妹妹长大了。
清姐想开了,眉头也不像之前一样促得高高的:“你倒是想得周到。”
我一脸得意:“谢清姐夸奖,三人行必有我师。在佛山我听你的,在老家你就听我的吧。”
清姐被我逗笑了,两个人脚步轻快地回家做饭。其实做小草很容易,脸皮厚,有点小聪明,接得住别人的冷嘲热讽。这三者我都具备。
下午看澈哥回来,我们几姐妹也说了一会话,得知寿叔已经被送去医院救治,还好残疾+五保让他可以享受国家的免费治疗政策,要不然大家恐怕不愿意承担这份开销,应该就是在家找个赤脚郎中看看,不少他一日三餐就是了,至于其他,只能看天意了。
澈哥吃过午饭,他说:“等一下还要开去洗车,唉~每次送完寿叔后都要里外洗车,车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又要花几百块了。每过几个月都遇到一次,真是麻烦。”
看见澈哥脸上的疲惫,清姐心疼地说:“要不你还是跟我到佛山工作吧。如果觉得我凶也可以去老妈那边的公司,怎么也比在家好啊。”
我也符和点了点头。
澈哥则说:“不用说这些没用的,我去洗车了。”看着澈哥大步离开的背影,我和清姐都知道他喜欢老家这边的熟悉环境,喜欢自由,不喜欢被人时刻约束的上班地点和时间。由于长时间在老家,他做点小生意,虽然生意不好,倒也能维持生活,但是也没有相对应的社畜技能。我们姐妹只能对视一眼,无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毕竟生意不好,不如打工。
征姐接着发信息:(寿叔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前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奶奶还在,我看见寿叔对着啊奶发脾气,吐口水,又埋怨她把他生成这副鬼样子。啊奶则是没有办法,还说:谁不想自己孩子健康醒目,可是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征姐恼怒寿叔,他只会欺负自己的母亲,还是卧病在床的母亲!
可是只有奶奶一直在承受他的坏脾气,包括亲兄弟都不待见寿叔,而荣伯因为自己智商只有七八岁孩子,倒是不嫌弃寿叔,但是荣伯一天天不是上山打柴就是被我爸叫去买饲料等等干活,一天到晚都不着家,就只有奶奶经常和他在一起了。征姐回家的这段时间,正是过年,周围鞭炮四起,个个喜气洋洋,别人家热热闹闹,寿叔冷冷清清,寿叔多年的委屈可能抑制不住了,冲自己母亲发了疯。
记忆中寿叔很喜欢热闹的,前些年有一次清姐组织大家一连几天吃饭,我们家由于新房子没有盖好,旧房子厨房也不方便,就在富叔小厨房做饭,清姐出钱出力,我帮忙打下手,其他人偶尔帮一下忙。也叫上寿叔一起吃饭,这几天寿叔很开心,脸上笑得像一朵花。但是有其中一天我浑身脏兮兮汗腻腻的,洗澡去了,清姐一个人在厨房忙前忙后,几大家人口二三十口人,对于平时只做一家三口精致饭菜的清姐来说,这可是个重大工程。好不容易我过来了,清姐可能累的,对我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回来了,他们一个个都叫我给寿叔打饭,多打点,不要让他做在桌上。我好饿,但是还是乖乖站起来给他打饭,别人一直叫我多打点,一下子就打多了,然后我就给他夹菜端到他面前,可是寿叔拿着饭菜还是不管大家对他的嫌弃,开开心心吃着大席。众人一阵不适,但是也没有谁再出声,只不过其他人位置都是挤得紧挨着,寿叔因为长期身体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左右身旁分别足足多了一个人的位置。看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好像吃到不爱吃的东西,从嘴里吐出满嘴的东西在桌面上,还混着津液。桌面上大家脸色都好难看,纷纷停下筷子,过了好一会大家才勉强继续动筷。不多时,饭煲里不够饭了,众人又小声埋怨我,说我打饭打得太多。我委屈得不得了,头埋得低低地吃饭,清姐也说我打饭都打不好。我再也控制不住跑去厕所哭了,哭过了出来接着吃,这时候大姑妈就说:“别人说两句有什么好哭的,以前我村隔壁邻居的孩子,被叔叔打,他问为什么打他,他叔说打你就受着,为叔教育两下很正常。”
我匆匆吃完就走了,等清姐回去后我就跟她发脾气:“以后这些聚餐你别搞了,出钱出力又惹人嫌,今天你还和其他人一起说我。”当时我年轻气盛,入社会没两年脾气大,像个浑身冒气的刺猬。
清姐也只能安慰我:“好了,以后不搞就不搞了,我没有凶你,只是我不叫你帮寿叔打饭我叫谁?”清姐明显也知道今天大家都不痛快,心里也不舒服,她想要家族一起吃饭,提高凝聚力,可是却反而受了委屈,加大矛盾。古往今来,都是儿大分家,以前受困于物质条件抱团五代同堂都常见,现在条件好了三代同堂都是少的,为了不受气一个家庭就两代人居多,哪里是那么好相处的?
回忆起寿叔为数不多的记忆,好像他的前半生好短暂,只有爷爷以前在的时候他的笑容多些。现在把他找回来了,后半生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老死在这个他永远都走不出的小镇,一眼到头,除了过年我们去看看他和荣叔,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期待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