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后,他像个老板似的,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救了个祖宗。
这小货车我开得越来越熟练了,一会儿就到了那天的薄膜小山处。车一停下,他就睁开了眼,严重怀疑他是在装睡。
我跳下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堆被扒开的黑色薄膜,“呐,那一堆就是你躺下的地方,是我的狗最先发现的你。”
他站在路边看了看,随后慢慢从坎上滑下去,走近去翻起了薄膜。
他用左手抖动薄膜,每一张都不放过,把薄膜翻了个遍,但是什么也没找到。薄膜也被他像X光一样扫视,然而,薄膜上一个字也没有,别说字了,连个标点都没有。
他不死心,以薄膜堆为圆心两米为半径,继续展开地毯式搜索,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钻到薄膜里去寻死。”我席地而坐,无聊地蹂躏着手边的杂草。
他靠在坎上喘着粗气,“刚才……刚才在来的路上,我脑子里面闪过一些朦胧的画面,我不是自己钻到薄膜里面去的。我昏迷之前应该是跟人打过一架,看伤势,应该是群殴的那种,刚才在车上的那种摇晃感,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好像也有过一段这样的感觉。我想我应该是打输了,被人卷进薄膜里扔到车上,当垃圾扔掉了。”
哇!好刺激!
哎,且慢……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跟那些与他群殴的人结了仇?那些人会不会来群殴我?!
这个想法惊得我拔起了一棵草,我骂了一句,“草!”
“好端端的怎么骂起了脏话?”他仰头看向我。
“没有啊!”我极力否认,并且扬起手中的证物,“我在喊它。”
不知道有没有看走眼,我似乎看见他翻了个白眼。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目视前方,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是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是脑子里有很强的预感,感觉自己离答案就差一张薄纸的距离,只是张开嘴说不出答案而已?”
他扭头诧异地看着我。
“看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会明白这种感受?”
“额……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你可还欠着我给你垫付的医药费!”
“我总觉得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就是想不起是什么事情。你是不是也试过我这种情况?”他眼里盛满了期待。
我立马避开他的眼神。
“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你详细跟我说说你现在记得什么,跟自己相关的事情知道多少。”我避开他的问题,反问道。
“我非常确定我叫阿狸,身上有很多旧伤,我应该不是从事一般的职业。我脑子里总有一把声音让我去酒吧拿东西,直觉告诉我那东西对我要做的事情至关重要。”
旧伤,证明受伤对他来说家常便饭。
任务?这年头哪有那么多什么任务啊,又不是看香港警匪片。
再看他的样子,帅是真的,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好惹的打手气质,也是真。就算是卧底,那正气的质地还是有的,但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
杀气倒是有,从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他似乎下意识地防备着别人,看护靠近他会闪躲,护士拿着针靠近,他也会下意识闪躲。
傻气,也是有的。总爱咬文嚼字,抓不到重点,想事情的时候,眼神中充满迷茫和困惑,有点像狗中三傻之一的哈士奇,给人一种清澈又愚蠢的感觉。
综合这些来看,根本没办法把他和忍辱负重的警队卧底精英画上等号,就好像有人跟你说你运筹帷幄算无遗策聪明得跟个哈士奇似的,当中的那种不匹配感让人觉得极其别扭。
排除了卧底,这年头拥有这种气质,又有任务在身的人物,凭我多年的观影经验,还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混道上的!
想到这个,我屁股当即挪到离他一米开外。
“听你口音,不像是宁城的。”
“我也感觉到了,我对这座城市没有任何记忆,我记得我见过海,中午吃饭有鱼,我喜欢鱼味,但不爱那种红烧鱼的味。习惯不会骗人,我应该是生长在海边的,顿顿离不开鱼的那种。”
那就对了,宁城是个内陆城市,没有海,湖倒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