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渡看见那张久违的面孔，又惊又喜。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

李不渡闻言脸色稍变，后退一步，有些奇怪。

“掌门大人知道你在这里，想求一株鬼目莲花。”

李不渡心里更奇怪：“你莫不是和我说笑？掌门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晓得我在哪里？”

张原野一时语塞。二人面对着面，却不知道对方下一句又要说些什么。

“今日暂且这样吧。那花我一株也不能给你。”李不渡转念一想觉得张原野也有些奇怪，但看其周身的流泻的仙气，确实是张原野本尊。况且古镜要这个干嘛，仙界也用不上。

“鬼气说起来，就是鬼身上的气。我们鬼修者的身上是不会产生鬼气的，但我们日日在鬼界来来往往，穿梭在万鬼之间，是必定会沾染鬼气，我们的修道，是为了让自身能够接受鬼气，利用鬼气。一旦修炼，就没有了回头路。”墨琴的神色格外认真，浅浅听得格外认真。

她想去望忘川见自己娘的魂魄。

可墨琴告诉她，既要见母亲，势必过忘川，忘川的另一边就是十八层地狱。鬼气要比黑夜原重千倍万倍，一个凡人就算再怎么加咒，也没办法去得了。

既见了母亲的魂魄，母亲得偿所愿，也就魂飞魄散，再也不会有了。

“你知道了这些，你还要学吗？你根骨上佳，去仙界也会大有一番作为。”墨琴本想摸一摸浅浅的脸颊，又怕自己身上的鬼气太重，只好收回了手。

蓝色的荧光漂浮，照亮着黑夜原的一角。飘飞的夜柳条又凭添了几分诡异。墨琴养的萤火越来越多了。那些鬼修姐妹都说若是心情好，萤火就会又多又亮。李不渡没有细究过，他每日来往于人间鬼界，早已麻木了。只是突然见发觉浅浅已经出落成一个又高又飒的女孩子。每日都要在黑夜原的鬼柳下练身手。

“我总觉得她像个人。”李不渡看着浅浅的服饰装扮越来越和墨琴靠近，腰上别了两个白色的绒球，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像谁？”

李不渡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天伽已经来了：“师弟的肉身已经好了。”他刚站定，又朝着浅浅致意：“练得不错。”

“这我徒弟。”墨琴弹开天伽的手，护着浅浅，“行了，今儿就别练啦，我们去看看师弟吧。”

几人前后错落散开，李不渡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心情，觉得自己心脏在疯狂的跳动，几乎要把自己的胸膛都跳穿了。

“为什么他的肉体已经完好，却还是这样紧闭双眼？他不应该醒了吗？”李不渡见到东方的时候，他还躺在十几朵黑色的莲花当中，一层薄纱遮住他的身体。双眸紧闭，黑发散落在脑后，眉宇之间舒张，好似在做美梦，格外的不愿意醒来，也叫人不忍心把他叫醒。

“他怎么了？”李不渡握了握东方的手，刚才心里装满了话，现在被噎在喉咙里，一下子闷得慌。

墨琴和天伽对视一眼，天伽提起衣裙，上前查看。

他食指拇指合并，在他和东方之间形成一条水带，良久，他有些迟疑道：“他的神智受到过伤害？”

李不渡刚想说没有，这才想起他师父过去被伤过，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忘川上的灯火悠悠，人人鬼鬼都从那里飘过，沾染了一身的蓝色萤火。和萤火一起漂浮着的，还有那个传说。无上洞天门外面整天像鬼一样游荡的白衣男子是个仙人，在这里游荡了近百年。当年的鬼修士，如今都收徒弟收到第五代了，忘川边上的冤魂，也要换到第五茬了。

当年他歇斯底里的闹了一阵，人人都觉得他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没想到还夜夜守在这里。传闻，他和鬼界两位泰斗宗师级的人物关系匪浅，竟然还不给好脸色。没人敢去那里靠近他。

传闻说道最后，总要说，他是这世上最该饮一杯忘川水的人。

【第一卷完】